圣上贪玩不爱上朝是下头官员都知道的,圣上的那些恶劣习性,也大多是幼年时在韦太后身边养成的。
本来皇子两岁便该离开母亲跟着老师学习,可当时的韦皇后爱子心切,时常替着告假,先皇也只此一个儿子也都顺着。
即便跟着先生读书,韦皇后也是陪在旁边,硬生生给拖到了七岁才完全放手。
偏偏先帝又去的早,在小皇帝八岁时就走了,顽劣太子一下子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习性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听说平日里常在行宫里和太监们嬉闹,韦太后也纵着不管教,要不是有沈首辅压着,朝廷不知成了什么样子了。
王太傅身为先帝老臣,又是严肃出了名的,也不知当时是何场景,竟能让王太傅气得骂这话,虽是有些不敬,但也不至于勾结叛国。
此举或许更是沈珏为了清退王太傅一党的老臣罢了。
王太傅被斗下去,内阁中就沈珏一人独大,再无人与他抗衡了。
下了朝,礼部郎中高寒看准时间,走到了沈珏身边,鞠了一躬才道:“沈首辅,我老师是冤枉的,还望沈首辅明查。”
高寒是昌平伯爵府次子,与白玉安同是王太傅的门生,做事历来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拦沈珏了。
沈珏负手,本不欲去理会,可他看着这高寒一脸挂心的样子,想到与伯爵府还有些交情。
这高寒官场上混迹了些年,应该也懂些人情世故,权力争斗,怎如此愚蠢,竟到他这处求情了。
他想着脚步就一顿,冷眼看着高寒道:“王太傅之事,我自会公正,你切勿再问。”
高寒听着沈珏冷淡的回答,还是硬着头皮请求道:“老师的年纪已大,那些刑狱怕受不住…”
“还请沈首辅手下留情……”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简单,面前的沈珏或许就是那幕后的推手,可一想到老师接下来的牢狱之灾,他还是鼓起勇气来进言。
沈珏的眉目间已微微有了些不耐烦,眼神压迫下来,让高寒的脊柱不由又弯了弯:“王太傅是老臣,圣上心中自然有数,你这会在这儿拦我,是觉得我不会秉公执法?”
高寒身体一顿,冷汗涔涔冒下来,连忙对着沈珏拱手:“下官绝无这样的意思,还请沈首辅明鉴!”
沈珏就冷冷一声:“你是王太傅门生,还是多考虑下自己吧。“
沈珏冷言留这一句,拂袖而去。
高寒愣在原地,暗想这把火难道也要烧到自己身上不成。
他一时有些戚戚颓败,忽的他又一震,喃喃道:“清溪是也老师得意门生,之前又得罪过太后……”
清溪是白玉安的字,高寒虽大了白玉安几岁,但两人许同是王太傅门生,话便投机许多,便常一起相聚。
白玉安对于高寒来说,既是知己,也是自己一直照顾的兄弟。
之后不过过了两天,高寒的话就一语成谶,白玉安作为王太傅最得意的门生,也被牵连了进去,当天就将人押去了监察院审了。
想起白玉安当初刚中探花时,京城内外春风得意,想要巴结拉拢的王公贵胄不知凡几,谁能想得到当初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不过一朝一夕之间,就沦t为了如今的阶下囚。
朝廷众臣一时戚戚,又唯恐这场洪水殃及了自己,皆是闭口不谈。
只是那牢狱里审人的手段残酷,也不知那风光霁月的白衣探花郎,能不能受得住了。
且沈珏为主审,历来不留情面的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玉安被押走的那天,沈珏就负手站在不远处。
看着那清隽身影被压弯了背脊,在冷簌寒冬里分外渺小。
他有些期待再次的见面。
第5章 受刑
白玉安被押去了督查院监,公服褪去,已然换上了脏污不堪的囚服。
两个狱吏上前给白玉安加了镣铐,一个狱吏看白玉安一身白净的细皮嫩肉,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他对着身边的人打趣:“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一个个长了个小白脸,难怪那些千金小姐喜欢。”
另一人一把把白玉安推到牢房内,一边锁着锁链回道:“呸,小白脸有什么用,咱们王司狱手下,没几个能受得住。”
白玉安沉默不语,只退到角落里蜷缩起来。
过了两日,沈珏从皇帝那里走了出来,走到都察院,两名御史早已等候,见了沈珏,连忙将案卷呈上去道:“沈首辅,这是王太傅一事的卷书,请大人过目。”
沈珏靠在都察院大堂内上首的椅子上,随意将文书翻了翻,就放到了左督查御史崔任手上:“再审。”
崔任看了看手上的卷书,又屏退了四周才走到沈珏的面前问:“沈首辅是何意?”
沈珏历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听罢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怎么了?”
崔任便道:“王太傅那里审了几日了,您是知道的,家也搜了,就连老家的宅子都搜过了,府里边的下人一个个挨着问,哪怕找着了一丁点与敌国来往的消息我们也好做些。”
他靠近了沈珏,观察着沈珏脸上淡淡的神色,声音压得更低:“我们这边找不出证据,沈首辅要如何做,不如明示?”
这场祸事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党派之争,王太傅着了套没法子,他现在也只能站在沈珏这边,毕竟这件事最终怎么样,全看沈珏在皇帝那怎么说了。
不过以小皇帝那习性,几乎完全被沈珏捏在手中,还不是由沈珏说了算。
沈珏淡笑一声,修长手指扣在梨花桌案上,眉目微微一挑:“崔大人不若再审审?”
崔任一愣,也揣测不出沈珏究竟什么心思,只好一口应了。
沈珏又沉下眉看着桌上缭缭的青烟,淡淡道:“白玉安那边现在可招了?”
崔任听见就忙招了一个司狱过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