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垂首向裴长淮奉上佩刀。
待所有人都退下去以后,裴长淮才冷声道:“谢知钧,你少在侯府放肆。”
“谢从隽也就罢了,他又算什么东西?”谢知钧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寻春,头疼得像是要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盯住裴长淮,骂道,“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你好?裴昱,你怎么能一直自甘下贱贱货,贱货!”
遭了谢知钧的辱骂,裴长淮面上愈冷,看他的目光里全是陌生,道:“本侯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就是个疯子。”
“我疯?最先背信弃义的人不是你么!你跟我发过誓,你发誓永远在我身边,我们说好的,裴昱,我们说好的!”
他握着匕首的手一紧,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如果你没有恐惧,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乖乖听话的。”
紧接着,谢知钧冷笑一声:“上次没让金玉赌坊的人砍去裴元茂的双手,真是太便宜你了。”
裴元茂向来是裴长淮心头触摸不得的逆鳞,谢知钧一句威胁瞬间惹怒了他。
“你找死!”
裴长淮眼眸一时冷冽如霜,刀锋也似卷着雪浪,排山倒海一般朝谢知钧砍去!
谢知钧挥着匕首接下这招,竟也毫不留情,反手连挥数下,动作又快又狠。
裴长淮后退数步,以刀挡下,他一沉眸,手掌碾转刀柄,白亮的刀刃轻翻,反射出的光朝谢知钧眼上晃了一晃。
谢知钧瞳孔轻缩,一下失去视线。就在这一刹那,裴长淮转腕翻刀一挥,刀风瞬间变得悍然。
谢知钧下意识抬刀格挡,可他到底是伤势初愈,也没料到裴长淮刀法如此之狠厉,兵刃相接时,他手臂一瞬震麻,匕首顿时脱手而出,当啷掉在地上!
裴长淮乘胜追击,一刀劈向谢知钧。
谢知钧看着那袭来的刀锋,眼中有一瞬的茫然无措。
不知怎的,裴长淮一下回忆起当年二人在玉兰花树下起誓时,谢知钧也这样望着他。
纵然对他有滔天的怒意,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咬牙撤回刀,接上一掌狠狠打向他的胸口。
谢知钧遭一记烈掌,退后数步,哇地一口吐出鲜血来。他抬手抹了抹唇角,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忽然一阵大笑:“裴昱,你真是太心软了。”
第65章:烧金玉(一)
【不用疑心,必然有诈。】
谢知钧一个掠身,将匕首捞起来,刃锋在袖口上一抹,顺势翻手朝裴长淮刺去。
裴长淮不比谢知钧能这样任性妄为,他还有太多需要顾忌的东西,冷静下来以后,杀心也随之收敛,刀法便不似刚才那样刚烈,只是堪堪防着穷追不舍的谢知钧。
谢知钧见他只守不攻,态势越发强硬,将裴长淮逼得一退再退,匕尖刺向他颈间。
裴长淮一个侧身闪避,匕首落了空,谢知钧立时翻刃一挑,竟将裴长淮的发丝削了几绺下来。
谢知钧收住攻势,抬手捉住其中一绺长发。
裴长淮趁机向后退去,手往颈间刺痒处一摸,指上果真沾了红。
谢知钧手中匕首到底厉害,在裴长淮颈间扫出一道浅细的伤口,很快渗出了些血珠。
谢知钧本是怒不可遏,恨不能杀了裴长淮,心道哪怕是具尸体,也比现在更听话、更乖顺些,可眼见他真受了伤,握着匕首的手又不自觉地抖了抖。
那一缕被削断的发丝被谢知钧好好地收在手中,他盯了裴长淮片刻,才道:
“算了,今日就放过你。裴昱,且等着,总有你低头求我的那一天。”
谢知钧转身离去,侯府侍卫还要拦,裴长淮下令道:“让他走!”
寻春瑟缩在一侧,等谢知钧离开后,才跑到裴长淮跟前,见他颈间伤口还在流血,拿出手帕给他敷住。
“小侯爷,您没事罢?”他担忧地问。
裴长淮心思不在这上头,随口应了一声「没事」,抬手唤来一名近侍。
寻春见状,只好退后两步。
他站在裴长淮的影子里,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冷落,裴长淮分明就在他眼前,可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那近侍走上前,咬牙道:“侯爷,他们肃王府欺人太甚!”
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闯入正则侯府,偏偏因为他贵为肃王世子,是皇帝的亲侄子,侯府还对他奈何不得。
但比起谢知钧的羞辱,裴长淮在意他那些威胁之言。
此人是个疯的,指不定哪日一个不痛快,真会对裴元茂不利,裴长淮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总要让肃王府吃些暗亏。
他转念间生下一计,对近侍吩咐道:“你亲自登门去一趟将军府,送封请帖给赵昀,就说本侯请他。”
近侍疑惑道:“请他?请他做什么?”
裴长淮似笑非笑道:“请他去玩一玩京城时兴的博戏。”
将军府,一记银枪杀定在空中。
赵昀轻转枪身,枪上翠缨飞了一飞。他侧首看向卫福临,反问道:“博戏?”
“是。”卫福临说,“应当就是去金玉赌坊。”
赵昀将银枪收回,随手扔给侍立在一旁的卫风临,笑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
卫风临看他眉眼带笑,似乎没甚思虑,不得不尽职尽责地提醒一句:“爷还是谨慎为上,属下疑心有诈。”
“不用疑心,必然有诈。”赵昀坐到水亭当中,优哉游哉地品了一口淡茶,而后对卫福临说,“去回禀,本都统一定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