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淮也一下从赵昀的话里听出这其中的玄机,阿铁娜也曾提醒过他这件事,可裴长淮不知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是宝颜屠苏勒一方棋高一着,还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他出使柔兔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照例递红漆密折入京,呈奏给皇上,奏折内容唯有他和皇上才能知道;
还有就是雪海关的将领,除了卫风临以外,都是跟随过老侯爷、裴家两位少将军的心腹重臣,都很值得信任。
就算宝颜屠苏勒手下有密探混在雪海关,也不该那么早就探查到他的动向。
裴长淮思虑片刻,忽地问:“锦麟如何得知这件事?”
“他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当时事态紧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我也顾不了太多。”
赵昀顿了顿道,“回到雪海关以后,这件事就交给我,向屠苏勒献计的那位「谋士」到底是人是鬼,我一定会查清楚。
侯爷的使命是救出宝颜图海,杀了屠苏勒,为你父兄、还有你的那位「知己」报仇。”
裴长淮听他的口气,似乎还对谢从隽的事耿耿于怀,回道:“赵昀,我跟他仅是知己,他替我死在北羌,这样的恩义我不能忘。”
他态度坦坦荡荡的,教赵昀想下嘴都找不到地方咬。
赵昀轻哼一声:“是,你小侯爷重情重义,不能忘。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我救你这样的恩义么?”
裴长淮笑道:“你这个人,胡搅蛮缠。”
赵昀听他轻轻的笑声,也不由地笑起来:“这回小侯爷骂我总算有些新花样了。”
裴长淮不愿赵昀总是因这件事不痛快。可他生性含蓄内敛,说不出直白的话,只道:“赵揽明,报恩的方法有千万种,拐弯抹角要以身相许的就你一个。”
“现在你不娶我都不行了。”赵昀声音低低的,“侯爷跟宝颜萨烈比试,使得那两招枪法可是我赵家祖传,不能外传,你要是不做我赵家的人,可不是害我坏了祖训家法么?”
裴长淮不想赵昀竟看到了。
想来也是,当日他率人马来柔兔谈判,赵昀早已经赶到,与宝颜萨烈比试那么大的事,人人都要来看热闹,他在场也不奇怪。
赵昀潜在柔兔,一直跟在裴长淮周围,之后还一路追随他回雪海关,这才在当口遇上鹰潭十二黑骑。
此刻听赵昀提起自己所用枪法是祖传,裴长淮脸上一热,解释道:“本侯并非有意偷学,那些招式你使过很多次,我”
赵昀比刚才声音更低,道:“你就记住了?”
虽说是在说笑,可赵昀不得不佩服裴长淮的天资,裴长淮看过几次就能使得那样精湛,换了旁人来学,一招一式地教都不一定能教得会。
裴长淮有些难为情,“真是祖传?”
赵昀看他还在纠结这个,一时坏笑出声:“我又不是出身武学世家,也无缘拜上清狂客这等高师,哪能有什么祖传?随口胡诌的,三郎也太好骗了。”
他笑声也有些虚弱。
裴长淮羞恼道:“本侯真该把你丢在这里。”
赵昀搂着裴长淮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道:“你舍得?”
“我”裴长淮对着现在的赵昀他说不出狠话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天地间有一阵清风徐徐吹过,拂起裴长淮的发丝,也拂在赵昀的脸上。
“长淮,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赵昀侧首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裴长淮的头发,声音越来越轻,“你也喜欢我么?”
说着说着,裴长淮感觉背上的赵昀越来越沉,裴长淮怕他昏睡过去,动了动肩膀,唤道:“赵昀?”
未得回应。
“赵昀?赵昀!”
第95章:负霜雪(二)
【让我看看,这是哪位天神下凡。】
京城的巷陌里有处茶摊,白天客来客往,入夜后就有些冷清了,这么晚摊子还没有收,只因为小桌上还坐着一位客人。
徐世昌在这处茶摊待了半天,临街就是肃王府。
他这些日一直盘算着再见辛妙如一面,那天的事他越想越困惑,必须要找她问问清楚才好。但肃王府的人声称辛妙如抱病,不宜见客,搪塞了好多回。
徐世昌左右找不到机会,他也没有翻墙越户的本领,见辛妙如却比登天还难。
天黑得快要滴墨了,徐世昌只能无功而返,他丢了一些碎银给摊主,随后摇晃着扇子走出巷口,正想着是回家去,还是去芙蓉楼再风流一宿。
此时,街道上一行车马飞驰,车轮声辘辘隆隆,朝着肃王府的方向驶去。
徐世昌谨慎地藏到拐角,伸着颈子打量,不知是什么宝物这么晚还要送至肃王府,每辆车上都装着半人高的大箱子,用油布封盖住,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等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徐世昌面前飘过,他嘁了一声,原来是酒。
徐世昌转念一想,应该是因着快到谢知钧的生辰了,王府才需买来这么多酒。
这是谢知钧回京后第一次过生辰,肃王夫妇看这个儿子如眼珠一样珍贵,这么大的事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
说起这个,连徐世昌都要羡慕,肃王府的子嗣不多,肃王妃所生的孩子也只有谢知钧一个,不像徐世昌家中还有那么多兄弟,要论父母宠爱,他是远不及谢知钧的。
肃王和肃王妃将此子宠惯得像和璧隋珠一般,谢知钧小时就长得俊丽倜傥,人也精灵。
若非太过任性妄为,搞得人人对他敬而远之,风评与当年的谢从隽、裴昱二人应该不相上下。
这厮要是没有被幽拘于青云道观,眼下在京城同侪当中最风光的指不定就是他肃王世子了。
徐世昌叹着世事无常,很快离开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