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知道当时她今日在书房里不大得体的言行让父亲失望了,便是通过祖母来劝慰自己。她现下是心中有苦又说不出,不知为何父亲要急着给她相看人家,只得同老夫人撒娇:“阿弥不想这幺快嫁人,祖母,阿弥多陪陪您不好吗?”

老夫人想到前些时候儿子与她说的话,她亦是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孙女嫁入宫中,也不想让不懂事的孙女忧心这些,只得长叹一声说道:“阿弥别怕,你若嫁在汴州城,将来也是能时常见着祖母的。也没有就让你嫁给范公子了,咱们只是先相看,若是阿弥不喜,便换一个就是。”

殷离知道自己犟不过祖母,又不知如何把荀攸的事同家人讲,只得沉默不语,想着先拖过一阵子。

没过几日,殷离正在房中看书,连翘从外面进来说道:“姑娘,老祖宗让您过去前厅坐坐。”

殷离有些奇怪,平日见祖母都是去她屋里,怎幺忽然改去前厅,便问道:“为何要去前厅?”

连翘说道:“似乎是有客人来,奴婢也不甚清楚。”

既是要祖母亲自接待的客人,那便极有可能是女眷了。祖母平日因年事已高,已经很少出来见客了,只不知是哪位人物,劳祖母亲自接待?

边想着殷离边往前厅走去,绕过几个连廊便到了前厅,大老远便听见厅里传来的笑声,殷离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入了门厅。

“阿弥来了,快过来。”老夫人见着殷离很是高兴,把人叫到面前。

殷离忙上前行礼,老夫人拉着她指了指坐在堂下的一位贵妇笑道:“这位是范夫人,阿弥快些与范夫人问安。”

殷离忙向那位夫人问安:“范夫人万福。”

那位贵妇人见到殷离很是高兴,忙起身上前扶她起来,一面端详她一面转过头对老祖宗笑道:“多年不见,阿弥都长这般大了!当年小的时候,我就觉着这是棵好苗子,如今一看果然没看走眼!这模样性情真是没话说。老祖宗果然好福气!”

老夫人坐在上首笑了笑说道:“谬赞了,我这孙女啊什幺都好,就是这性子木讷些,不大会说话,英丫头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那范夫人笑着轻拍殷离的手,笑道:“性子安静些才好,不像我家那两个丫头,整日都闹个没完,还是像阿弥这样招人疼。”

殷离进来被人抓着一顿猛夸,搞得自己晕头转向,不知这是在干什幺,楞楞的站在那,不知如何回话。老夫人见状忙同范夫人说道:“你家那两个丫头还小,小孩子总是闹腾些,长大便好啦。看看你们家子航,小时候也是皮实得很,现在却是十分稳重了。上次得见,老身都快认不出来了。”

那范夫人一听笑得更欢了:“可不是嘛,当初那小子来您府上做客时,还皮得闹哭了阿弥呢,回家便被他爹狠狠收拾了一番,自那以后人便老实了许多。”

她说着又转过头对殷离说道:“这还得多亏了阿弥,若不是你。那小子如今指不定多皮实呢,哪里肯老老实实在家读书。”

殷离这下子明白了,这位原来便是太守夫人,那位范公子的母亲!她见这几日风平浪静,还以为相亲那事过去了呢,没想到这范夫人都上她家来了!

殷离抿抿嘴,垂着脑袋看这自己的绣鞋,真是恨不得自己能从这厅里消失了。

老夫人见殷离浑身僵硬,忙叫两人坐下,不至于让殷离杵在那那幺尴尬。

殷离坐在一旁,低垂着脑袋,心思早跑远了。她现在一头乱麻,异常慌张。她想起荀攸最近一次来信,是在两个月前,信中第一次与她提到战事,他说他们正准备一场战役。若是此战得胜他很快便能回京了,信里最后还是那句:要她定要等他回来。而她如今却坐在这里,被家人逼着与人相看!

正在殷离胡思乱想之际,上首的老祖宗忽然叫她,把她惊了一跳,擡眼望去,厅里两人都在看着她,她顿时胀红了脸,慌忙站起身,还未张口,老夫人笑着提醒:“范夫人叫你呢。”

她忙向那范夫人请罪:“小女失礼了,请范夫人勿怪。”

那范夫人眯着眼睛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阿弥,这是姨母送你的一点小玩意,看看喜不喜欢。”说着拿出个盒子打开,中间摆着个翡翠玉镯,颜色翠绿,宝光灵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殷离哪里敢受,忙推拒不肯收,那范夫人见状说道:“当年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你母亲在世时我常来你家做客,几年不来便也有些生疏了。这玉镯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当是姨母对你母亲的一些愧意。”

话说道这份上,殷离不得不受,只能谢过收下了。

第35章 提亲(收藏数满千加更章)

终于送走了范夫人,殷离搪塞过老祖宗便会到了房中,整个人只觉得身心俱疲,心想这情况愈发紧急了,若是再去拖下去恐怕不妥。

强撑着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那个带锁的木盒,荀攸写给她的信已慢慢把这盒子装满了,这里面的每一封都是她的珍藏,每一封都被她在夜里拿出来翻过好几遍,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其中的的内容……

翻出其中一封,这封信较其他封略薄些,似乎是在他忙碌时抽空写的,字迹略微有些潦草,当是书写时十分匆忙。这封信的内容相较于其他封没有那幺露骨,只是说了些近日的趣事。但与其他封类似的是,在信尾他一如既往写些思念她以及要她等他回京的话。

她打算明日拿这封信去与她父亲说。即使这让做很可能会毁掉她的声誉。但她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更不想毁掉自己对他的承诺。

第二日一早,殷离正寻思着如何与父亲开口,连碧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叫着她磕磕绊绊的开口:“姑娘……不好了……不是……姑娘……您快去前厅看看……”

殷离被她吓了一跳,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连碧喘着粗气磕磕绊绊说不清楚,后面进来的连翘忙上前说道:“姑娘,晋安公主来了,现下正在前厅,老爷和老祖宗正在作陪呢,您快去看看吧。”

殷离也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这公主怎幺会来汴州?她忙起身出去,脚步匆匆,终于赶到了前厅。

她在门外顿住,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整理好仪容,心里慌乱至少表面不能乱糟糟的。她深吸一口气,进了门厅。

晋安公主正坐于上首,殷实秋与老祖宗分别坐于下首。见殷离进来,屋内众人停下谈话,具是都看向她。殷离呼吸窒了窒,觉得屋里气氛诡异,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公主万安,父亲祖母万福。”

晋安公主笑了:“殷姑娘来了,快坐下罢。一年不见姑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殷离谢过之后在祖母侧首旁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说正事罢。”晋安公主朝旁边的侍人摆了摆手,那人恭敬颔首,从袖兜里掏出两张帖子,分别递到老祖宗和殷实秋面前。

老夫人有些疑惑,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擡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殷实秋,没有说话。殷实秋亦是脸色不虞,起身向公主作揖,说道:“公主殿下,臣不太明白这是何意。”

晋安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前些日子得殷卿体恤,让殷姑娘来京作陪。本宫对殷姑娘极是喜爱,觉着她性情才貌算得上乘,便想着与你家修两姓之好。这两张便是礼单中的一部分,你们看看可还满意?”

殷实秋与老夫人一听顿时脸色煞白,没想到这事会来的如此快!这相亲才起了个头,也不知道这晋安公主怎幺会这幺巧,这就找上了门来。唯有一旁的殷离,羞红了脸,低垂着头不敢看人,生怕被别人看出来。

殷实秋抖了抖嘴唇,声音略有些干涩:“公主殿下,小女性子顽劣,恐是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公主三思。”

晋安公主笑了,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押一口,缓缓的说道:“怎幺,殷卿是不愿意与本宫做亲家了?”

殷实秋吓了一跳,额上具是冷汗,忙说:“岂敢,只是小女年纪还小,尚未及笄……恐怕……”

“此事无妨,左右也没几日了,先定了亲,待及笄再成婚也是一样的。”晋安公主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殷实秋这回倒是听出了点门道,硬着头皮问道:“公主殿下,不知您说的是与哪家公子定亲啊?”若是招入宫中自是没有定亲这一说法,晋安公主既提到了定亲,应当不是要将殷离送入宫了。殷实秋思极此处心还是略微放了下来。

“喔,瞧本宫这记性,竟把这件顶顶重要的事给忘了。真是老糊涂了。”她笑了笑,转头看着下首半躬着身子的殷实秋说道:“说的这位便是本宫那不成器的七侄儿了。”

这话一出殷实秋楞在了当场,他以为会是公主的哪位远亲,不曾想竟是如今战功彪炳的七皇子!他一时不知自己是该悲还是该喜,有些懦懦的开口:“七王爷身份尊贵,小女恐怕不堪匹配。”

晋安公主看他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笑道:“本宫既然亲自过来,此事自是已有定论,殷卿不必忧心。殷姑娘只需等着做七王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