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圆急得眼睛都红了,恨恨瞪了景流玉一眼,拇指和无名指捏在一起掐诀,可惜他法力低微,连这么简单的疗愈咒都使不出来。

景流玉很震惊似地问:“你们妖族不是都法力高强吗?怎么只是一些没有破皮的淤青都好不了?”

喻圆羞愧地垂下了头,为了维持尊严,还是强行狡辩说:“妖和妖也是不同的,我的天赋不在这方面。”

反正他们人族又不知道妖族的事。

单纯的人族真的信了,煞有介事的建议他:“那太可惜了,若是就这样出去,恐怕会被人耻笑,要我看,你不如暂且在我府上小住几天,等身上痕迹褪去了,再找城中人问问清楚。”

喻圆下意识抱起肩膀,警惕地看着他。

景流玉有几分哀怨道:“明明是你不信守承诺,现在却好像我要坑害你一般,算了,既然你信不过我,就走吧。”

喻圆原本笃定他是被骗了,现在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景流玉说完,就垂眸起身,一派落寞地走了。

喻圆一个人坐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那天他到底有没有听错。

他才坐了一刻钟,外面小厮丫鬟跟起火了似的乱窜,一起叫嚷:“不好了不好了!少爷上吊了!快来人啊!”

上吊了?

景流玉上吊了?

喻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扶着墙往外头挪动。

那天成亲成得急,他糊里糊涂就进洞房了,猛地一出门,被门外洞天福地的美景震得一踉跄,充沛的灵气简直不是小方山可以比拟的,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就算他每天都躺在床上,修为都会突飞猛进。

该死的,果然有钱就什么都会有,一群凡人,要这么多灵气做什么?

喻圆来不及细想,拖着腿,踉踉跄跄往所有人扎堆的地方跑,果然看见他新婚的夫君穿着一身喜服,刚从白绫上被人救下来。

对方捂着被勒得发红的脖子,看向他的时候凄凉一笑。

喻圆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有点酸酸的,扶着门框,说不出来什么狠心的话了。

他觉得景流玉很可怜,换个角度想想,虽然富可敌国,但是身有残疾还是个断袖,好不容易讨着个入赘的男人,还是妖。

妖也就算了,夺了他的清白之身后,竟然打算始乱终弃。

这是一个贞洁烈男被逼自杀的故事。

喻圆不敢看景流玉的眼神,又默默扶着墙,龟缩回了原本的房间。

这三天是喻圆妖生中最纠结的三天,他只有每天吃饭的时候才开心一点儿。

他在等着身上的痕迹淡掉,然后去城里好好问问。

其实喻圆私心里已经动摇了,他这几天总是会想起景流玉上吊时候的场景,要真是他听错了就好了,这样他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留下来了。

涉世未深的小妖总是害怕再次听到有人因为他而死的消息,完全不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人族千百年来总结出来最常见,最有效的方法,拿捏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喻圆要出门去了,他要问问那天大家说的到底是小姐绣楼招亲,还是公子绣楼招亲。

他没看到景流玉,问过下人才知道,景流玉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下人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忧伤,让喻圆想到了那天上吊的景流玉。

他抿了抿嘴巴,纠结了一会儿,说:“那你和他说,我就出去走一圈儿,很快会回来的,我不会跑的。”

喻圆觉得这样口头承诺并不让人放心,他摸摸索索,把自己的妖丹吐出来了,跑去敲景流玉的门,说:“我把妖丹压在你这里,你别担心我跑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反正事情的真相他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

须臾后,地上光泽黯淡的妖丹缓缓升起,飘进房间,落到榻上人的掌心中。

景流玉将其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妖丹和主人一样是个怂包,开始还闪烁着抗议,没多一一会儿,就乖乖躺在对方的掌心任他揉搓了。

这妖丹一看就是个小妖的,只有黄豆那么大,要是不发着淡粉色的光,掉在地上都找不见。

也很脆弱,只要景流玉轻轻一捏,喻圆的百年修为就会毁于一旦,只能乖乖留在他身边做禁脔。

月老说他们有十世姻缘,景流玉嗤之以鼻,不知道要跟一条傻了吧唧的狗纠缠十辈子有什么好的。

他把喻圆养在小方山,时不时通过水镜看看,后来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天道要把他们绑定十生十世了。

天道有情,生万物不忍其凋零。

所以把一只只会守株待兔的小傻狗和千年大妖绑定在一起,小傻狗才饿不死。

毕竟山里的兔子也没有那么傻,总不至于每隔三天都会有一只不长眼睛撞死在树干上。

是的,景流玉是确定以及肯定的,喻圆离开他,是活不成的。

所以他根本无需对这颗妖丹做什么。

他有恃无恐地将妖丹敛在袖中,看着水镜,时不时用指尖摩挲一番。

妖的妖丹可以说是妖的第二条命,所有的喜怒哀乐,感官心情都能寄托在妖丹上,即使肉体自爆,只要妖丹还在,血肉就能重生。

所以,喻圆的妖丹,某种程度上就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分身。

他感觉皮肤上凉凉的,有被人摩挲过的触感。

大概是景流玉正在摸他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