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
“Eason已经与你的主治医生打过招呼,他会接手对你治疗,我在这里陪你。”
“盛誉晖,你没必要守在这里!”
或许是之前急火攻心的缘故,盛誉晖总觉得胸口一股血气来回翻涌,搅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浑身上下如同被拆卸重组,他喉间干痒肿痛的症状越发严重,感觉又莫名其妙起了烧,窝在沙发中一个字都懒得再说,稍微偏转头希望能够昏睡过去。
李泽远远盯着盛誉晖越发棱角分明的侧脸,苍白坚毅,瘦骨嶙峋,额角青筋凸显,他竟是不知不觉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楚。
Eason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张床,放置在李泽病床旁边,盛誉晖昏昏沉沉中被人叫醒,眸色沾染了模糊的水汽,朦胧之下竟是不能视物,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
“Eason?”
“Boss,我找来一张床,您最好静卧休息。”
“阿泽呢?”
“泽少爷刚刚睡着,一切指标都在可控范围内。”
“帮我推迟行程。”
“Bill已经着手去办。”
“让他联系Jones,告知阿泽身体状况,重新派人与这边接洽。”
“好。”
“帮我测一下血氧饱和度。”
“是呼吸困难么?”
“还有些心慌胸闷。”
盛誉晖慢吞吞走至床边,在Eason的帮助下半躺好,胸口的闷滞感稍微缓解一些,但体内冷热交替,眼前黑雾越发浓重。
Eason快速为他吸氧补液,注射针剂,严密观测床边仪器数据调整用药,隔了许久盛誉晖脸色稍霁,唇瓣上的紫色也略微转淡。
“Boss,您可以睡一会儿,我会守在病房。”
“看好阿泽,有情况一定叫醒我。”
“好。”
李泽从沉睡中清醒便听到身旁制氧机和加湿器工作的声音,盛誉晖躺在旁边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罩,无知无觉,身体陷在被褥中几乎看不见呼吸起伏,他突然便坐起身,眼前忽明忽暗,心口处如同战鼓敲击,隆隆重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Eason形如鬼魅突然间出现,声音冰凉如同裹了一层冰棱一点温度都没有。
“泽少爷醒了?”
“盛誉晖怎么了?他为什么需要吸氧,他身体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差?”
“这话问泽少爷应该最合适不过。”
“Eason!”
“你是在关心Boss么?”
“他到底怎样?”
Eason俯下身子先查看一番床边的监护仪器,确保数据波动在正常范围方才直起身子,他放下手中的病历夹,抽了张椅子坐在李泽床边。
“既然泽少爷想知道,趁着Boss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我便细细说与你听一听,”
Eason收起之前的阴阳怪气,脸色少有的严肃,他将放在床头柜上的iPad递给李泽。
“里面储存着Boss完整的病历,除却少许的弹痕伤势,主要病症是从七年以前开始。”
李泽一页一页翻看,很多专业术语他看不懂,如同在看无字天书。
“右下腹刀伤,创口长约5厘米,一节小肠破裂,手术缝合;麻醉剂事件腐蚀胃壁,造成胃部大出血,总体失血量达到全身血量一半,手术切除三分之一胃,从此身体亏损无法恢复如初,七年之中三餐不离药物,有时拿药当饭吃。半年前Boss为了追你回国,在带你回纽约的飞机上突发胃穿孔,出血不止,送至医院时发生低血容量性休克,并且出现短暂的心衰以及室颤,再次做了胃部切除手术,半年以来身边医护人员几乎称得上呕心沥血,尝试各种方法想要帮他调养身体,但亏损无法逆转,Boss身体机能下降,常常出现血氧饱和度过低...”
Eason仿佛陷入幽深的回忆,之前冷峻漠然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和懊悔,李泽翻阅iPad的手指停顿在已然暗淡的屏幕上,指骨微微发颤,他目光有些涣散,尝试了几次都无法聚焦。
“这些都没人告诉我...”
“何须告知?若是有心的人,只需稍微留意便会察觉。泽少爷,恕我直言,我至今想不通Boss为何爱你情深不悔,想必你也不太明白,像他如此薄情寡义的人怎么配得上拥有爱情,或许你会觉得,他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
李泽抿紧嘴唇,一时之间无法反驳,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当初恨不得盛誉晖死无葬身之地,恨不得他尸骨无存。
他曾经在最无力的境遇中,念过最恶毒的诅咒渴望以此报复他,或许真的是一语成谶。
“他不过是选择了一种错误的方式表达爱意,莫非如此,便要受到最残酷严苛的报复么?以失去健康和生命作为代价,一点一滴耗尽心力。泽少爷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只要做一件错事便是罪不容诛?需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赎罪,更谈不上享受幸福?你私心一直都认为,他活该,他根本不配拥有,这种人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是不是?”
“对。”
“泽少爷,你扪心自问,除去得到你的手段不是很光明,Boss可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情,除却你每次触碰他的底线,Boss可曾伤害过你?”
“没有。”
李泽心思百转,Eason说的俱是事实,盛誉晖只用最卑鄙的手段占有他,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大部分时候那人都还算的上尊重他。
“Boss生活在怎样的家庭他一定没与你说过,当然,你也一定不屑于知晓,你只知道他有一个与他势不两立自相残杀的妹妹,但是却不知晓他从小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你能够想象一出生便被父亲抛弃,被母亲虐待,之后被妹妹和继父算计中生存的场景么?Boss从小便在没有爱和包容的环境中成长,不懂得如何去爱,如何表达爱,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去占有,用最强势蛮横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珍惜。
你曾经在在训练基地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多少应该体会得到,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会与常人迥异,Boss自母亲自杀之后便与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他遇到喜欢的人只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如同当年使了手段将你掠夺过来一样。”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