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一个人行走在漫天飞雪中,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突然看到这个笑容,蜿蜒至心底的暖流似乎可以将周遭的冰天雪地融化为清泉。
李泽随着肖灏一起走入宴请礼堂,他不太喜欢出入这种场合,但是又担心这人不知节制喝得酩酊大醉,这才勉为其难跟来盯梢,他看着肖灏被簇拥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神态动作有礼有节,觉得颇为自豪,眼角不由得便绽开笑意。
人的第六感在某些时候是很敏锐的,尽管被重重的身影阻隔,李泽还是隐约有一种被窥视的不舒服感,那人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在追寻着他,不躲闪,不隐藏,就那样堂而皇之明目张胆肆意攫取。
他没有搜寻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因为他和肖灏被人群簇拥着来到了今天的东道主,盛世最大的股东盛誉晖身前。
据说他是现任董事长盛天翔唯一的血脉,但自小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又据传言所说,盛世之前差点在一夕之间倒闭毁灭便是他在背后一手策划和操作,盛天翔终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出让手中股份然后悉数被他低价购进,一夜之间,盛世成为盛景总部登陆内地的第一艘航标,他不费吹灰之力,用极少数资本来回倒腾,换得盛世一片天。
他将盛天翔玩转于鼓掌之中,如今看着竟是半分没有悔意,这样一个人,倒也不负他容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种刻薄寡恩。
听人说,盛誉晖是中美混血,五官尤其深邃,棱角分明,但是嘴唇显得过分薄了点,不笑的时候显得整个人特别的锐利冷淡,他的皮肤没有刻意的显白,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白皙还明显带着养尊处优的钟鸣鼎食之味。
最让李泽感觉到厌恶或者说是威胁的应该是他的那双眼睛,是略显狭长的丹凤眼,在眼尾处极浅的上挑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远看着似乎在笑,近一些才觉得森冷之意明显,他的瞳仁极黑,像是被深冬的雪水浸泡过的石头,被他眸光轻轻一扫的人甚至会从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胆寒。
李泽并没有刻意去注视他的目光,在肖灏向他介绍自己的时候,他象征性的伸出手抬头回以一个简单的萍水相逢的微笑,但是他却感觉到那人握着他的手凭空生出来一种誓要据为己有的侵略感。
他倏然抽手,掌心里残留着那人干燥冰冷的温度,一点都不似万物复苏的温暖。
“你好,我是盛誉晖。”
仿佛对于他这样突然不礼貌的行为浑不在意,对面的人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微笑。
“我是李泽。”
冗长的应酬终于结束,盛誉晖坐在休息室中的沙发上轻轻捏眉心,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看着竟是比之前的清贵疏冷要懒散和疲惫。
他仰着头阖目假寐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却并未睁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喊守候在外面的人。
“Mike。”
“Boss,请吩咐。”
“帮我查两个人。”
“您说。”
“李泽还有他身边那个受万众瞩目的肖大公子。”
“明晚之前我会把他们的详细信息发到您的邮箱。”
“另外,推迟我在国内的行程。”
“但是,Mr.Daley那边...”
“此事我会亲自与他说,你照我吩咐去做。”
“是,Boss。”
“帮我关上灯。”
Mike依照吩咐将室内所有灯光按灭,然后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
盛誉晖在静默的黑暗中睁开双眼,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霓虹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使得他冰冷的眸子显得分外锐利。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管别人赞同也好,否认也罢,暗地里指责或者是讥讽,他终归是将盛天翔在盛世的权力尽数掏空,将他踩在脚底下,可是,原以为的那种报复的快感却并不强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
盛天翔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从那人不动声色笑意盈盈接受失败并且有意无意点破他的身份便可以看出,怪不得他的外祖父会丝毫不遮掩的评价他说,他又养大了一个狼崽子,十有八九还是一只会反咬人的狼崽子。
盛誉晖冷笑着缓缓起身,他慢慢踱步至落地窗前,远处街道依旧是浩浩荡荡的汽车长龙,在这片城市的天空下,那些上班族们,亦或是老板们,彼此挣扎煎熬,逐渐站稳脚跟,他们披着各自的伪装在路上来去匆匆,隔着一张肚皮,谁都不知道里面的那颗心装了些什么,是黑是白或是黑白相间。
他就是一只狼崽子,不过那又如何?
他有一个见利忘义的父亲,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她清醒的时候恨不得用各种方式打死他,发疯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抱着他与他同归于尽。
他还有一个时时刻刻觊觎着家财和权力的异父妹妹,他们虽然是异父,却都拥有着狼子野心,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彼此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
对,还有与妹妹沆瀣一气无数次制造小意外恨不得他下一秒便一命呜呼的继父,他借助与他那疯子一样的母亲结婚的机会依靠外祖父的势力,在美国建立了不小规模的gu yong jun公司,那里有最精锐的bu dui,最精锐的wu zhuang,这些年,隐隐有超越黑岚公司的苗头,那是Daley家族一手创办并且经营的。
他的外祖父Richard Joseph Daley 是当年“海豹突击队”一员,退役之后投入家族大部分资金创办黑岚,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使得黑岚成为继黑水之后又一个令人恐惧的gu yong jun公司。
关于小时候,除了被疯疯癫癫意识不清的母亲动不动毒打之外,盛誉晖最深刻的记忆便是各种训练场地,那些堪比真实战场的she ji chang、模拟kou ya ren zhi的楼房、wu zhuang分子占领的地堡比起他的卧室还要亲切。
他与那些经历过真正战役的男人们,在泥沼中摸爬滚打,风吹雨淋,负重奔跑,模拟演练,有时候是zhen dao shi qiang,他身上有被dan hen刮过的痕迹,也有被刺刀划过的疤痕,他的外祖父曾经冷着脸对他说,在战场上有时候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可能瞬间倒戈,更何况是敌人,只要踏上战乱的那片土地,他便没有退路。
商场如同战场,在踏上A市这片土地之前,他就明白,他和盛天翔之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无形战斗。
那些国人所说的父子之情他不曾得到过,更不曾感受过,他只知道,盛天翔是他的目标,是他的敌人。
消灭他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盛誉晖从口袋中摸出烟盒取了一根烟放入口中,打火机的光打在他漠然的脸上,冷厉的眸子像极了出门捕获食物的野狼。
门外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盛誉晖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烟圈,锋利的眼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消息传得真快。
Chapter2.掠夺
“进来。”
“Boss,Mr.Daley来电。”
盛誉晖手中夹着烟依然站得笔直没有转身,通常这种情况下代表着他默许别人进入他的安全范围,Mike渐渐走近将手机递给他以后又躬身退出。
“外祖父。”
“那边的事情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