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弹弹,八小时工作制越弹越长。”凌灵调侃,只把筷子伸向旁边的素凉菜,随意地说:“你吃,我嚼几片菜叶子就行,下午有工作,吃了小肚子要凸出来,不好看。”

凌灵的工作性质束晴都清楚,她没再坚持,自顾自开始吃饭,玩笑道:“你最近是越来越红,忙的都快赶上女明星了,周末我们叫了三回都说在工作,今天还在赶场子。”

凌灵做作地勾了勾头发,臭屁地说:“现在上街已经有人要跟我合照了,等有品牌请我走红毯,粉丝破千万,我就真成女明星了。到时候你来跟我一起干,别在资本家手底下受气了,来给我当经纪人,我的工作室你说了算。”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束晴想自己也绝对不会辞职跨入新行业,更不愿意和好朋友发生利益往来。但这会儿只是畅想未来,束晴不会扫兴,笑着应道:“那这块大饼我就先吃下了,等姐妹辉煌腾达的一天。”

凌灵用茶杯用力撞了撞她的,挑着眉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人豪爽地喝下这杯“结义茶”,束晴接着说:“前两天我们三个还说起你之前的经纪人。温妮觉得你和他散伙挺可惜的,我倒觉得蛮好,只有你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现在这种女性风格账号经营,请个男经纪人确实不太合适。”

服务员提着茶壶回来,给两人的杯子添满,再把茶壶轻轻放回桌上,礼貌地说:“需要添水再叫我。”

凌灵若有所思地转着杯子,半晌才问:“温妮跟你们说了前两天我们在路上碰到章成彬的事儿吧。”

“嗯。”束晴看出她神情的不对劲,放下筷子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凌灵摇摇头,突然笑了声,“你说的对,没什么可惜的。之前没跟你们说过我跟章成彬散伙的原因,挺不好意思说的,显得我很蠢。”

她顿了下,继续道:“他私吞了工作室很多钱,我之前一直没发现。大学刚毕业我就跟章成彬一起合作,他做商务确实挺有一套,我之前很信任他,没想到他竟然坑我。”

束晴十分意外,这件事凌灵瞒得很紧,她们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尽管去年换经纪人的那段时间,凌灵有将近三个月没出来和她们见面,束晴当时以为她只是工作变更后的暂时性忙碌,没想到另有隐情。

“金额大吗,起诉他了没?”束晴问。

“有几百万,要不是查了账,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挣钱。”凌灵冷笑了声:“他只还了一点,说自己没钱,一直跟我扯东扯西。年初的时候我已经请律师起诉了,等判下来他就要被强制执行。我不仅要他还钱,还要他把之前在我这里赚的钱都吐出来。不跟他来真的,还当我好欺负呢,狗男人。”

既然已经请了专业律师,束晴也不再多言,只关心道:“那你现在经济情况怎么样,工作也别太拼,缺钱的话,我这边最近有笔基金快到期了,能给你挪一点先用。”

凌灵听见这话,立刻收起刚才那副恶狠狠的表情,起身从对面坐到束晴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靠着她的肩膀,嗲嗲地说:“晴晴,你这话也太让人有安全感了。不过放心啦,钱我还有的,就算真的破产,我也先去温妮那求包养,先宰大小姐一番。”

束晴拿筷子的手被抱住,她假装嫌弃地挣脱开,推着凌灵说:“坐回去坐回去,你不吃饭我还要吃。”

凌灵笑哈哈地回到对面。

束晴一个人吃饭很快,结束后她去结账,回来时看见凌灵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分块药盒,倒出一格药就着茶水吞下去,又很快塞回包里。

“怎么了,吃什么药?”束晴在身后搭着她的肩膀问。

凌灵没想到她回来这么快,顿了下,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药。就是维生素钙片鱼肝油之类的,我天天有一餐没一餐,不吃点保健品头发不得掉光。”

束晴点点头,没多想,提着刚才的几袋子衣服,在餐厅门口和凌灵告别。

时间还早,束晴没有立刻回公司,而是拐去写字楼背后的步行街,在一家露天咖啡馆点了杯咖啡。

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游客和city walker,上班族很少会在工作日来到这里,束晴也是如此,只有偶尔不能进入工作状态时她会在来这歇歇,稍作调整。

咖啡馆里养了只柯基,束晴以前喂它吃过两次肉干,此后这只小狗就一直记得她,见束晴来便从太阳底下蹿起来,小碎步跑着到她腿边,趴在桌子底下仰头看她。

束晴弯腰摸了摸它,小声打招呼:“hello,好久不见呀。”小柯基张着嘴兴冲冲地朝她呵气,还大声汪了几下。

老板从店里探出头,皱眉呵斥:“Lucky,别乱叫,吓到客人了。”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束小姐。”

束晴微笑:“没事,它很可爱。”

托小柯基的福,周围人都注意到她这桌的动静,束晴在接受无数视线的同时也看到不远处一桌坐着冯式东和技术一部的一位系统架构师,罗嘉元。

他们往束晴的方向瞥了一眼,罗嘉元先抬手打招呼,冯式东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她。

等束晴的咖啡上桌,那头两人也散了,冯式东朝公司的方向去,罗嘉元没跟着离开,等冯式东拐过路口后,他端着没喝完的半杯咖啡往束晴这桌走来。

“没想到你也喜欢饭后来这晒会儿太阳,我的私人宝藏摸鱼地被发现了。”罗嘉元玩笑着,拉开椅子坐下。

束晴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发现的可不止我一人吧。”

罗嘉元解释:“中午吃饭和冯总拼了个桌,他突然提议说要请我喝杯咖啡,我就带人过来了。二部新来的这个总监还挺有意思,这么年轻。”

实际上罗嘉元也只有三十二岁,四舍五入和冯式东同龄,也算技术领域天才型选手,只不过两人的发展方向不同。冯式东早做准备迈入管理层,而罗嘉元专心做技术,一路升到架构师。

表面上说临时起意,实际各有目的,束晴与他们相处多年,对这群人心里的小九九再清楚不过。她试探着问:“怎么,又不想走了,对二部有兴趣?”

“就是随便聊聊。”罗嘉元与束晴同年进入公司,共同见证了公司发展最快的几年,同事离开一波又来一波,剩下三年以上的老员工并不多,为数几个都算“自己人”,且罗嘉元这类高级别的非管理类员工,与人力部门几乎不会有冲突,因此关系也处的不错。

他半真半假道:“束晴啊,你应该没这么快被冯式东收买人心吧。我想走的事,先别跟他说,我也得有个备选不是?”

“你的备选应该不差这一个,”束晴喝着咖啡,轻描淡写地说:“怎么突然对二部有想法了,冯式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罗嘉元摇摇头:“暂时还没想法,是他给我抛橄榄枝。我在上家公司不是做过一段时间AI外呼项目嘛,冯式东似乎想开发一个类似的产品。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这大概就是冯式东不与她明说的新项目。束晴笑了笑,没回答。

罗嘉元也没多说,转而向她打听其他:“上回拜托你那事儿,怎么样了,有戏没?”

束晴知道他指什么,“和我们部门总监提过,如果你态度强硬的话,应该有协商余地,只是你想拿这么多绝对不可能,老板也不是慈善家。”

罗嘉元着急,接着问:“那老板什么态度,之前”

“嘉元,”束晴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做了这么多年同事,我的岗位有什么权利,能做到哪步,你肯定很清楚。你们这种高级别的人员,不管招聘还是裁撤我都没有话语权,只有执行权。”

“能帮你打听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们团队上半年确实只做了系统维护,没什么新产品,你想占个裁员指标,拿着大笔赔偿再高高兴兴跳槽,可以,有操作空间,人力总监也愿意卖你这个面子,但n+1真的不可能,甚至n都难。”

“我的个人意见是,你直接去找HRD或者老板谈,你们好好协商,拿了钱就体面离开。或者”束晴顿了下,“转到冯式东这边再干两年,他能力确实挺强的。”

罗嘉元用力捏着杯子,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笑了一声,“他能力怎么样我不清楚,但管理这方面冯总监应该有两把刷子。才几天,你还真被他收买了。”S?Ζ?

桌底下的柯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歪头蹭着束晴的脚腕,痒痒的,她不自然地缩了缩腿。柯基感受到她的抗拒,慢吞吞站起来,哀怨地仰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扭头朝主人那头奔。

束晴顺着它的移动方向一路望去,咖啡店老板正在收拾十分钟前冯式东喝完的杯子。咖啡类型不同,装咖啡的杯子样式也不同,她猜测冯式东刚才点的应该是热美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