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晴笑,挪开腿躲避她,喝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下班时在电梯口看到的冯式东的身影,大概乔温妮说的对,谁都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精力旺盛的男人也是。

凌灵见束晴不说话,替她回答:“晴晴才没有,上礼拜还约会去了呢。最近和谭宁瑞怎么样?”

许多天没听见这个名字,束晴反应了几秒,想起一头粉色,以及谭宁瑞无时无刻不端着的模特步。她晃着酒杯,慢悠悠地说:“没怎么聊,不大有意思,他段位太低了。”

“怎么个低法?有照片么,我看看。”乔温妮问。

束晴说:“撩就撩吧,还非得装纯爱战士,说什么喜欢我这样写字楼里的理智职业女性。”

凌灵解锁手机翻谭宁瑞的抖音账号,拍桌笑:“哈哈哈,这小子还挺有品位!”

“那他可真是用错套路了,以为上班族都是傻瓜呢。”乔温妮接过凌灵推过来的手机,刷了几个谭宁瑞的短视频,点评道:“长得确实蛮帅嘛,随便玩玩倒也行。”看完又把手机推给束晴。

束晴没兴趣看,随意扫了几眼,最上方恰巧弹出张在婷的账号更新提醒,点进去,张在婷兴奋的声音传出来。

“我们在一起2000天啦!”随后伴着背景音乐,播放出一张张她和谢峰的照片,从校园到毕业,从青涩到成熟,从并肩到牵手到亲吻,从老家到全国各地的旅行。

乔温妮和凌灵听见声音,也纷纷凑过来看,一共三十多张照片,一分多钟,多数在张在婷的朋友圈都见过,三人还是安安静静看完了,谁都没说话。

等到视频开始第二次循环播放,凌灵拉回手机按灭,拿错成束晴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酒,首先发表感言,“张在婷还是喜欢秀恩爱啊,这么多年没变。”

乔温妮也感慨:“六年还没过热恋期呢。”

束晴没介意凌灵用了她的杯子,她已经喝的脸颊泛红,于是也拿过凌灵的柠檬水换着喝,晕乎乎地说:“秀就秀呗,别耽误她自己的事儿就行,上回不是说要和表姐来上海,怎么样了?”

“劝着呢,犹犹豫豫的。”乔温妮摊摊手,无奈摇头。

凌灵直接拿起啤酒瓶对嘴喝,“要我说,有什么好纠结的,男人嘛,满大街都是。六年怎么了,人生有那么多个六年,告别爱情,事业飞黄腾达!”

“你们知道我的账号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吗。”凌灵双手张开摇的像风中蒲公英,“这个数!哈哈,晴晴,是不是比你上班划算多了,要不也来跟我一起做自媒体算了,带姐妹一起发大财。”

束晴有自知之明,她了解自己不是做创意的那块料,况且穿梭在职场中,每天与那群看似同龄人中的精英相处,会给她带来一些无法言说的虚荣感,她甩不掉这些,也脱不下孔乙己的长衫。

但这些话束晴不会与她们说,她也说不出口。

凌灵酒量不行,喝几杯就上头,真的打开摄像头要给束晴拍,束晴扭着脸不知道说什么,边笑边拒绝,凌灵又转成前置拍自己。

“Hello宝贝们,今天我在闺蜜家里聚会,给大家介绍下我最好的两位朋友。”凌灵走到乔温妮身边,勾住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脸,“闺蜜一号,超超超有钱的温妮,纯正白富美一枚,给大家看看她手上的戒指,哎呀,我的眼睛好痛呀,好大的钻呀,闪瞎我的眼了!”

凌灵演得绘声绘色,还问乔温妮:“请问温妮公主,你和你妈妈积累财富的秘诀是什么?”

乔温妮醉眼迷离,靠着凌灵,半合着眼说,语气一本正经:“别爱上男人,别给男人花钱,要让他们替你赚钱。”

凌灵凑近镜头:“宝贝们,牢记秘诀啊!”接着又把镜头转向束晴。

有了话题束晴便不再躲避,靠着椅背支着腿,歪着头,卷发搭在一侧脸,还有几缕挂在眼前,嘴角也勾着。

凌灵又开始介绍:“当当当,闺蜜二号!我们的职场战士束小姐,写字楼是她的战场。我们今天就是在束小姐的家里,可以看到东方明珠哦。”

凌灵拿着手机,在束晴家的露台上绕了一圈,把远处的陆家嘴拍进镜头。东方明珠和上海中心大厦最为显眼,亮闪闪地伫立在繁华夜色里,把黄浦江映衬的像个精致的水底世界。

凌灵问她:“束小姐,请问你的人生箴言是什么?”

束晴把酒杯往镜头前举了举,笑得漫不经心,“智者不入爱河。”

几打精酿啤凌晨两点就被三人喝完,束晴酒量最好,一人消耗了至少一半。借着酒劲,凌灵醉醺醺地把刚才那条泛着酒精味的视频传上账号,同时出现在八十多万粉丝的更新提醒里。

直到陆家嘴的高楼熄灭外墙灯,早晨的太阳照进丢满易拉罐的阳台,凌灵的视频已经收获五万多点赞。

张在婷的2000天纪念日,播放量14,祝福评论0。

第08章 8.虚伪还是假正经

束晴的睡眠质量一般,需要在全暗的环境中才能休息好。昨晚睡前三人四仰八叉躺在一张床上,谁也没记得拉窗帘,甚至阳台门都是敞开的。日光照进房间,束晴恍惚中以为自己在无数聚光灯下炙烤,一身冷汗从梦中醒来。

凌灵周六有工作,早就不见人影,估计清晨就去拍摄地化妆了。乔温妮压着靠枕睡的正熟,穿了件束晴的长T恤,在她不拘小节的睡姿下已经卷到胸口,什么都遮不住。

束晴随手扯了条毛毯搭在乔温妮身上,按着宿醉发胀的太阳穴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挨着楼道那侧,束晴听见邻居家小孩和大人争吵的声音,快速飞过的上海话像无数把机关枪在同时连续发射,束晴烦躁地抓头发。

没两分钟,战火停歇,余韵是小孩的哭叫,等束晴上完厕所,洗漱完,哭叫声又伴着刺耳的据木头声,一下一下把空气震成镰刀,不停割在耳旁。

“晴!束晴”乔温妮抓狂,把脑袋闷在枕头下喊:“谁家一大早练小提琴啊,有病吧,让不让人睡觉了!”

束晴拍着保湿水,进房间踢上门,据木分贝骤降,还是能听见细微。“是大提琴,隔壁家小孩的新才艺,连续两个月了,每周六早晨都要表演一回,我平时都戴耳塞睡觉。”

乔温妮呈大字型瘫在床上,闭上眼睛尝试再次入睡,但已经被吵醒,再细微的响动都能引起注意,更何况是据木头,她最受不了剐蹭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麻。

“我去帮你教训一下这家恶民!”乔温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猛地拽开门就往隔壁冲。

束晴正在换衣服,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楼道里就再一次传来争吵声。

乔温妮气势汹汹:“一大早干嘛呢!要练琴出去练啊,吵死了!”

隔壁家长:“吾了格的,关侬啥事体!”

“在居民区你们这种分贝的噪音我是可以报警的!”

“侬报啊!我弄你噢!”

乔温妮往屋里看,小孩站在比他高的大提琴边满脸泪水满眼哀怨,她立刻明白怎么回事,“练了两个月还是这个水平,明显小朋友不感兴趣啊,你逼着他据木头有什么用,造神啊!”

“我小宁关侬啥事,册那,滚侬格蛋!”

“你不会说普通话吗?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只会说方言的乡巴佬吗”

乔温妮和隔壁家长从噪声吵到教育,再吵到地域歧视,十五分钟后她满脸得意地回来,翘着二郎腿在床边坐下,“解决了,哼,本地人了不起吗,刁民,赤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