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朱易琨又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地在那哭。

谢印雪听得反胃,嗓音寒下,漠然道:“再恶心我,你就自己待着吧。”

闻言,朱易琨仿佛被掐住了嗓子,嘴唇嗫嚅两下立马变哑巴了。

“大爷,你在给谁打电话?”

宫凡雅和几个伙伴听朱易琨对着手机说话说半天,虽没听清电话那端的人声,却没漏看朱易琨对那人恭敬卑微的态度,好奇地问了一句。

自己从“哥哥”沦为“大爷”,朱易琨被噎的想翻白眼,没好气道:“能救我们的人。”

宫凡雅一行人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这通电话,是他们唯一能拨出去还有人接的电话。

何况朱易琨能开得起这样的豪车,必定身价不凡,能叫他这种从不拿正眼看人的人做低伏小,绝不会是等闲之辈,又听他一口一个“谢先生”,他们便以为来的会是个身穿道袍,手持木剑,长须飘飘的老道士,救他们逃出这阴森恐怖的诡谲鬼境。

半小时后,一辆紫色的法拉利停到了他们车旁。

驾驶座那下来一个身穿碧色唐衫,身姿修长似竹的男人,他长相堪称俊美,剑眉星目,高眉窄鼻,一点不输现在娱乐圈里的一些当红小生,就是一头荧光粉的长发与他整体形象不搭,与他通身气质十分割裂。

这便是那位“谢先生”吗?

宫凡雅等人觉得肯定不是。

事实也果真如此,粉发帅哥下车后并未朝他们走来,而是拐了个弯绕到后座,给后车厢的人开门,宫凡雅等人觉得,这回下车的应该就是那仙风道骨老当益壮的“谢先生”了。

结果下车的,却是另一位更年轻的青年。

而宫凡雅一行人瞧清他面容的瞬间悉数失语,怔忡失神。

脑海只觉着,雪夜琼花,澹澹冷月,约莫就是独独用来形容青年的词吧。

明明鬼境幽暗难见明光,可是他出现的刹那,就仿佛月辉破云泄出,映照天地,无论是那席犹若绸缎的砂金长发,还是绣着玉白梨花的鹅黄长衫,都不如他本身风华来得莹莹灿灿。

待青年抬起纤乌长睫,轻轻颔首,用一双似泛着粼粼涟漪雪色眼眸睨过来时,他们更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总感觉他们怕不是又碰上了什么邪灵异妖,出了声便要被摄魂夺魄。

好在青年启唇,清冷的声音唤的不是他们的名字:“朱易琨,你在等着我请你下车吗?”

“诶!谢先生!谢先生!我在这里呢!”

朱易琨像是被爹叫了名字的乖儿子,一把搡开宫凡雅,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跪到青年脚边,想抱却不敢抱他大腿,伏着腰说:“您可算来了,我等您等的好苦哇!”

谢印雪瞥了一眼车里的人,目光扫过两个女生姣好的面容,扯唇嗤道:“我怎么觉得你乐在其中?都敢放我鸽子了。”

“放您鸽子?”朱易琨懵了,仰头瞅着谢印雪愕然道,“我、我这……我不知道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谢印雪雪目微眯,盯着车前盖上姿势扭曲,开始诡笑着朝他们爬来的青尸老人说:“是,你出息了。放我鸽子,又招惹来个厉鬼。”

朱易琨能听见身后逼近的阴冷脚步,惧得又闭上眼睛乱叫:“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快救救我!”

“救你?”青年垂下羽睫,视线落向朱易琨,“可以,你起誓吧。”

朱易琨睁眼:“啊?起什么誓?”

“下个月,不花就能彻底离开锁长生了,你也是。”谢印雪微微俯身,直视他的眼睛,开门见山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起誓,自那时起,你今生今世便不可再踏入明月崖半步,不可再接触沈家任何一人、一物、一事。若违此誓,生前必遭千刀万剐,死后永坠无间地狱。”

“这、这……”朱易琨瞳孔骤然放大,嘴巴因饥恐唇干舌燥,“谢先生……”

“我不爱听废话,却也不赶时间,你想考虑几天再给我回复也行,不过”

谢印雪直起腰肢,朝朱易琨笑笑:“它已经在你背后了。”

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不言而喻,甚至在青年话音落下的刹那,朱易琨就感觉到一双阴冷森寒的粗糙手掌抓住了他的脚踝,想拖着他潜入黑暗深处。

“朱老板,你好好考虑,我改日再来看你。”

青年见状仍是笑着,还准备坐回车上,仿佛他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把朱易琨诓骗下车,好让那青尸老人厉鬼捉住朱易琨。

但说实话,谢印雪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朱易琨还以为待在他身边会安全些,殊不知自己下车是自投罗网,正中谢印雪的陷阱。

这也是没法的事,谢印雪了解朱易琨的奸商脾性,若不这样,他不会老实答应。没见此刻情形都这般紧迫了,朱易琨也还在思索考量吗?

而朱易琨呢,他也确实不想答应谢印雪。

因为这个誓言,和与沈家与谢印雪断交没有任何区别。

要知道谢印雪强无敌手,即便不能交好,只要日后还能有所联系,便是百利无一害。

可朱易琨没得选择,宫凡雅早在他下车时便把车门重新关好了,如今就待在车里和伙伴们隔着玻璃窗静静观察事态发展,既不敢也不会出手相助,司机老赵或许会听话,却帮不上什么忙,谢印雪若不救自己,那他就真要被青尸老人厉鬼带走了。

短期内他不会死,长期却说不准谢印雪讲了,下个月,他就能彻底离开锁长生了。

届时他和柳不花联系断开,生死再无关联,那他必然会死。

谢印雪这人不像陈玉清好说话,自己就算磕破头,他眼睛估计都不会眨一下。既无法让他心软,那还不如卖个好,乖巧应了少惹青年厌烦,或许谢印雪心情好了,自己还能在断交前再捞点好处。

于是朱易琨扒着车轮子,一分钟不到就权衡完利弊,立马求饶:“别!谢先生,我起誓!我现在就起誓!”

“好。”

青年重新转身,半蹲下捏住朱易琨手腕,以指在他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这是血誓,你想清楚就行。”

“我想清楚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能为谢先生做事,我求之不得呢!”朱易琨忍着掌心的痛阿谀献媚,举起三根手指,复述了一遍谢印雪要的誓词,“……若违此誓,生前必遭千刀万剐,死后永坠无间地狱!”

“好,很好,朱老板,你真是爽快。”青年听罢果真心情大好,褪下手腕的银镯给他,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之前那个镯子你弄丢了对吧?无事,我再给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