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回去。”孟青应和,“你哪天旬休?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你爹娘要是关起门打你,我还能当个拉架的。”
“后天旬休。”杜悯答。
“那就后天,后天我在家里等你。”孟青跟他约定。
“好,那我走了。”
孟青想起沈月秀的话,杜悯今天不是头一次过来,她出声喊住他,邀请道:“要不要去纸马店看看?我们今天做出防水防潮的纸马,正要做个试验。”
“那我去看看。”杜悯欣然答应。
往店里走的时候,孟青隐隐咂摸出一丝真相,杜悯莫名其妙来纸马店报备顾家人没有找他麻烦,又突发奇想似的约她回杜家湾,这是在跟她报备他有悔改?偷偷摸摸来纸马店,却只敢在外面打转不敢进来,她一开口他就答应了,这是想证明他不轻视商户?
“孟叔,潘婶。”杜悯规规矩矩地叫人,“我二嫂说你们做出防水防潮的纸马,我进来开开眼。”
“啊?好,欢迎。”孟父迅速反应过来,他热情地说:“早想请你来看看,我们纸马店能接到大生意全托你的福。”
孟春悄悄走到孟青身边,他悄悄问:“他这是犯病了?还是又在打什么盘算?”
“他估计把我当做他的恩师了。”孟青盯着杜悯说。
孟春疑惑地打量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孟青不多解释,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杜悯似乎真有几分依赖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觉。
五匹半人高的纸马依次排开,六个学徒端来六盆水,他们撩水往高处撒,水滴落下砸在纸马上,锵锵声如雨滴砸在皮鼓上。
“水都滑下来了。”孟父弯腰查看。
“直接把水泼上去看看。”孟青说。
余下的水都泼上去,水迅速下淌,地上的土都泡浮了,纸马还是干的。
“防水是没问题了,防潮应该问题不大,接下来就要试试火烧,看容不容易烧。”孟青说。
“我待会儿去锦绣坊送信,看客人能不能明天过来,我们当场烧给他们看。”孟春说。
“这两个客人是许博士介绍来的,是绸缎商,据说还是许博士的好友。”孟青跟杜悯介绍。
“真的?”杜悯有些不信,许博士跟商人交友?
孟青不再回答,她看向孟父孟母,说:“爹,娘,我有个主意,我想租一艘画舫,邀两个绸缎商、许博士、陈府的陈管家、顾家人、谢夫子以及之前在我们店里买过明器的其他夫子、还有余记米行的余东家,总归是我们纸马店里的大客户都邀请来。当天我们安排一艘小船牵着五匹纸马在河上飘,从吴门到闾门,客人们坐在画舫上观看,到闾门后捞起纸马看是否还防水,之后再拿到城外烧。”
“我也来。”杜悯积极地说,“我能帮忙写信,还能邀请我在崇文书院的同窗过来。”
“那得多少钱?租一艘画舫要不少钱吧?这防水防潮的纸马一直在往里面搭钱,一文钱还没挣。”孟母心疼钱。
“租半天应该要不了多少,加上点心茶水,可能要三贯。”杜悯对这事了解。
“我来出。”孟春说。
孟父压手,“还用不上你,这笔钱我们出,你俩负责张罗。”
“时间定在后天吧,我后天旬休。”杜悯插话,他积极出主意:“避免出岔子,你们最好先拿匹纸马在河里泡两个时辰,要是纸马没浸湿,那就放开手张罗,多邀请客人,来不来另说,先把动静闹大,再一次打出名声。”
孟家人齐齐看向他,孟春忍不住问:“杜三哥,这种商贾之事,你不避避?不怕有人议论你跟商人来往过密?”
杜悯面露尴尬,他总不能说他想找机会跟许博士和陈员外拉近关系想疯了,这种时候哪能避。他二嫂果真是他的贵人,他正在犯愁,她送来了机会。
“以前是我着相了,你们是我二嫂的家人,也就是我的亲戚,我们正常亲戚往来,不怕人议论。”他冠冕堂皇地说。
【作者有话说】
明晚八点见
第41章 · 第四十一章
纸马店里有纸有墨汁有毛笔,孟春清理出一张桌子搬出来,杜悯卷起袖子着手写邀请帖。
孟春看一会儿,他走到孟青身边,说:“他写的字还挺好看。”
“毕竟从开蒙就开始练字,练十几年了。”孟青见过杜悯的字,杜悯练字写下的字帖,都被杜母装箱子里保存着,不仅锦书和巧妹临摹的字帖出自他的手,杜家湾所有开蒙的孩子,都会来讨他的字帖回去临摹。仅靠杜悯这一手字,他爹娘在村里就赚足了面子。
“二嫂,写好了一张,你看看措辞合适吗?”杜悯揭下一张纸递给她。
孟青诵读一遍,她直爽地夸:“难怪书生靠摆摊写信就能满足温饱,要是你去摆摊,我也愿意花这个钱。非常合适,是我写不出来的。”
杜悯笑笑,“那我就按这个模板写了。”
孟青点头,她把纸递过去,说:“你先写,我们去忙别的事,你都写完了喊我爹,让他补充一些店里大客户的名字。”
杜悯应好。
孟青和孟春把五匹纸马再搬上阁楼,二人把三扇窗都打开,抱着纸马在窗边对着光仔仔细细检查纸马的边边角角,腹下、蹄角、耳朵、马嘴、尾巴等地方再补一层胶。
“这五匹纸马简单烧毁是不是太糟践东西了?”孟春乍然开口。
孟青手上补胶的动作一顿,她偏头问:“难不成还能给卖了?”
孟春笑出声,他还真有这个想法,“你算算,五匹纸马用了近五百张楮皮纸,桐油和生漆只剩一半了,墨锭用没了两块儿,牛胶用了一大罐,其他的不算,光这些合起来就有三贯二百文。哪怕一匹纸马卖一贯钱,也能回回本,你说呢?”
孟青不赞同,“这种防水防潮的纸马定价低不了,它们的客户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富的,你贱卖是拉低它的身价。更何况你都用来展示了,转手再卖出去,多小家子气。”
孟春不是很明白,尤其不懂怎么贱卖就是拉低纸马的身价,但他能理解后一句话,是有点小家子气。
“与其贱卖,不如送给亡人,烧的时候写个表文,寄给城外孤坟的主人。”孟青说。
“也行,就当做好事了,看哪个亡人能发笔财。”孟春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