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黎收拾食盒打算离开。

“今天的事别跟我二嫂说。”杜悯提要求。

“不可能。”杜黎不答应,“你想算计她,还想我帮你瞒着她?”

“我没想算计你们。”杜悯不承认。

“我儿子被你捏在手里,我们赚的钱还不是任你拿。”说到这儿,杜黎的手又开始发痒,他恨恨道:“望舟过继给你,钱你拿了,他以后要是有出息,功劳和名望都归在你头上,你怎么这么会算计?”

“我没想这么多。”杜悯真觉得冤,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方面,只是话赶话,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二哥,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说一句玩笑话,我是说假如我成亲了能过继望舟,可我压根没成亲,我压根不可能去过继个儿子。就算我现在成亲了,你真让我过继个儿子我还不愿意呢。”杜悯辩驳,“这句玩笑话轻贱了你们是我的错,我道歉,但我不承认其他的罪名。”

杜黎不再理他,他提着食盒离开。

杜悯捶一下床板,手上发力牵扯到后背,他疼得嘶一声,这才发觉整个背都在疼,杜老二下手真够重的。

*

孟家。

孟青一直没等到杜黎回来,她抱着孩子进屋,说:“不等他了,我们先吃。”

“都等这么久了,再等一会儿吧。”孟父说,“孟春,你出去迎一迎,你姐夫别是出什么事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能出什么事,去州府学的路他比我还熟,又不会迷路。”孟春嘴上这么说,脚却老实地往外走。

孟春出门过桥,一眼在渡口看见熟悉的身影,见杜黎下船,他扭身拐回去。

“端菜端饭,我姐夫回来了。”他先回去报信。

等杜黎进门,饭菜已经端上桌了,孟青不高兴地问:“怎么去这么久?家里一直在等你回来吃饭,菜都热两回了。”

“路上耽搁了。”杜黎没解释,“吃饭吧。”

挟菜的时候,孟青发现他右手上有几道抓痕,指节上有刮伤,她多看他几眼。

“手上的伤哪儿来的?跟人打架了?”她问。

其他人也看过去。

“没有,手甩在树上蹭的。”杜黎缩回手。

抓伤和蹭伤其他人还是能分清的,孟父孟母见他不肯说,二人也没有戳破他的话,吃过饭迅速离开家。

“我去进货了啊。”孟春也识趣离开。

“这下能说了?”孟青不急着收拾碗筷,她靠在桌上问。

“我把杜悯打了一顿,他开玩笑说他要是成亲了,就过继望舟,让我俩入商籍做生意赚钱。”杜黎交代,“我没敢当着爹娘的面说,怕老两口跟着生气。”

孟青精神一震,“他真这么说?”

杜黎点头,他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一遍,“他看不起我我知道,我想着我照顾他三四个月,他总得承点情吧,一点都没有,跟我说话还是毫无顾忌。望舟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他嘴里好像是个玩意儿,能让来让去,不考虑他的感受,也不顾及我们当爹娘的想法。我受不了了,就打了他。还是要打,我早该打的,他挨打之后老实多了。”

“该打。”孟青挺解气,“这次该打,幸亏你打了,打得对。”

杜黎松口气,“没坏你的事就好,我就担心坏你的事。”

“他要是因为这件事记恨我们,我也认了。”孟青说,“他现在一贫如洗,一个穷书生,对我们没多少利处,我们不用巴结他,他该巴结我们才对。我让你去给他送饭是看他无人亲近,想让他亲近你,他既然不承情,以后就别去给他送了。”

杜黎点头。

在这之后,杜黎和孟青没再去过州府学。

杜黎在孟家待到九月底,估摸着家里的晚稻都收割了,他打点行李准备回家。

“我要跟你回去一趟吗?”孟青问。

“别回。”杜黎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抱起望舟亲一口,说:“我有个打算,说给你听一听,你帮我拿个主意。”

“你说。”孟青在床边坐下。

“我打算回去先买上百只鸡鸭放桑田里养,借着看守鸡鸭的理由,我在桑田里搭一间屋,夜里就睡在桑田里。这个时候还不冷,我睡木棚里也没事,等天冷一点了,我把木棚改成泥巴土墙屋的房子。今年盖一间屋,明年再盖一间屋。等你在城里住不下去了,回到村里,你不想住在家里也搬去桑田。我们在桑田里多养鸡鸭,到时候你不用下地干活儿,负责捡蛋喂鸡摘果卖。”杜黎说。

孟青想笑。

杜黎弯下腰看她,“你笑什么?”

望舟在他怀里也探头盯着他娘。

孟青看他们父子俩一模一样的动作,她笑开了,望舟立马跟着笑,两只手臂摆动着,母子俩一模一样的眼睛弯成月牙。

“我笑你变化真大,犹记得春暮时节,我劝你攒私财,你害怕地说律法规定父母在不异财。这还不到半年,你都琢磨好要分宅另居了。”孟青撑着床,她后仰着看他。

杜黎有些脸热,他嘟囔说:“那个家我都不想回去,待在那个家,要想吵架天天有得吵。”

他摸摸望舟的脸,说:“我爹娘不喜我,也不会喜欢这个孙子,我大哥大嫂又是阴阳怪气的人,我可不想让望舟跟我小时候一样,生活在一堆不喜欢他的人里,听着吵架和嘲讽声长大。桑田里养的鸡鸭多,脏是脏点,但自在,吃个什么做个什么,背后没人盯着。”

“行,我要是真在城里住不下去了,我回去跟你养鸡养鸭照顾果树。”孟青答应,她抱臂靠坐在床尾,说:“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不错。”

杜黎笑笑不说话。

“你什么意思?”孟青翘脚踢他。

杜黎没说话。

孟青勾着脚尖在他腿上挠两下,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又看望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