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这边命厨房备好了儿子爱吃的菜式,见他回来,也不问老夫人同他说了些什么,只说关心儿子在歙州过得如何。

最后问道:“既白,你与国子监司业裴大人家中次子可曾相识?”

楚既白心思细腻,再联系祖母的话,便知道这是母亲为表妹看中的人家。

“不曾,我与裴大人家中长子裴清远倒是有些交际,从他口中多此提过其弟不如他聪慧。”

崔夫人露出了笑意,“世上能找出几个比清远聪慧的?”

武宁九年春闱,楚既白为探花,而那裴清远则是状元,当时被圣上戏称“汴京双壁”。

当然也不能算她儿子不如人家裴清远,毕竟既白是初次下场,时年不过十八,而那裴清远已经二十有一了。

“裴家清流,并有祖训家中男子年逾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裴家二郎今年十七,年龄也与你表妹相仿,母亲看着倒也是极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不知那裴清逸品性如何,这还得你这个做兄长,多去考察考察。”

楚既白接下了这份差事,“儿子明白。”

崔夫人笑过之后,又忧上心头,“香玉只等明年开春出嫁,阿芜的亲事也有了些眉目,如今母亲只愁你了。”

楚既白微微颔首,如今他仕途顺利,年岁也不算小了,确实该考虑娶亲的事了。

“母亲做主就是了。”

崔夫人就等他这句话了,顿时惊喜道:“你刚述职回京,圣上怜你奔波准了你休沐三天的,正好能赶上宁海郡公府的赏花宴会,你到时务必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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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侯府各院都收到了世子爷从歙州带回来的各类特产。

栖梧院,也是安今在侯府的住所,不仅收到了楚既白口中说的松烟墨,还有许多女儿家的玩意。

安今问过小厮,确认是大家都有的才放心收了。

侯府一共有二房,长房也是永宁侯一脉,嫡出的也只有楚既白和楚香玉,除此还有一个庶子,两个庶女。

不过崔夫人并不喜这些庶子庶女,安今这个表小姐在侯府的中的待遇甚至比侯府正经小姐还要好,楚既白和楚香玉待她也比那些庶妹亲近。

说起来,她生父还在,本不该寄养在一个姨母家,可偏偏她父亲是个宠妾灭妻的主。

原身母亲崔淑芳和永宁侯夫人同出于清河崔氏,两姐妹生母早逝,原身母亲几乎是姐姐崔淑兰一手带大的。

不过后来崔淑兰嫁入侯府,侯府关系错综复杂,又有个难缠的婆母,对娘家的关注就少了些。

原身母亲也是在这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寒门出生的举子,也就是原身父亲林德,等崔淑兰在侯府站稳脚跟时,才发现妹妹的心思。

她自然千般万般看不上林德,不仅嫌他家底薄,才学也不算高,春闱只中了二甲进士,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出头,可偏偏原身母亲一颗心就扑在了他身上。

崔淑兰没办法,也只能寄希望,妹夫门第不高,但能好好爱护妹妹了,就这样林德背靠着侯府和崔家,从一个二甲进士到了庐州通判。

虽然只是个七品官,握有濡须河水道巡查权,能卡住江南往汴京的商船,确确实实是个有实权的肥差。

原身母亲在家中有着强势长姐护着,性情天真温和,婚后十年只有原身一女,还生来就有不足之症,药不离口。

后来丈夫频频纳妾,她虽伤心但也没办法,也不敢向姐姐诉苦。

直到被生下长子的宠妾夺取了管家权,病弱的女儿连吃药甚至都要看那宠妾的脸色,原身母亲硬生生被逼着上吊了,只给长姐寄去了一封托孤信。

崔夫人收到信后,惊惧不已,让身为世子的楚既白亲自去接人,以表重视。

母亲逝去后,原身的日子愈发难过,从最好的院落被赶到了破败的角院,别说常吃的药,就连饭都吃不上几口。

当十八岁正意气风发的少年,赶来带她脱离虎口时,她更是将其视为此生的光。

从庐州回汴京的路上,她只亲近他一人,攥着他衣袍不丢,走到哪跟到哪,甚至晚上都是楚既白抱着她睡的。

想到这些,安今捏起墨条,伏在书案前,试了一下世子表哥送来了松烟墨。

黑而不艳,不易晕染褪色,墨香清冽,果然是极好的。

不过给她倒是可惜了。

原身不是喜欢读书写字,只是只能做这些,身来体弱,只能慢慢温养,从原身母亲寄出书信到楚既白赶来的半月,几乎将原身母亲十年来的心血毁了个大半。

后面还是崔夫人用各种名贵药材,寸步不离的照顾了半月,才将原身的命救了回来。

在加上在侯府这五年来的悉心照料,原身的身体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不过还是不能做剧烈的运动。

安今慢慢整理着书案,望着墨条出神。

梳理着剧情,心里想着要不要提前和世子表哥提前培养下感情。

可最后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将墨条收好,束之高阁。

算了,多做多错,知道两人大约会在两年后成亲,安今实在不能把楚既白当作兄长来看。

她又不是个心思多缜密的人,被人看出来反而要骂她勾引世子表哥,白白连累姨母名声。

虽是那么说,安今就算是有心想和楚既白接触,怕是也找不到机会。

楚既白住在前院,她在后院,轻易也碰不到面。

除了那次楚既白刚刚归家后时,崔夫人晚上举办了一次的小型家宴,长房二房都聚在了一起。

永宁侯府兵权起家,一家子都是武将,唯有楚既白姿仪清隽。

目睹楚既白被楚二爷灌了好几杯酒,还面不改色,安今对这个表哥的印象又多了一条。

酒量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