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今又想到新婚夜那个浑身暴戾的男人,一双无形的大掌仿佛掐住了她的脖子,那股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迷茫,也很害怕,想到萧则留会重新变成那样,身子都忍不住发抖。

萧则留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心里泛起滔天的恨意,“莠儿,别怕,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的,给孤点时间好吗?”

“我已经联系上了一些旧部,镇北侯世子也并未身死,现在隐姓埋名正前往西北,要不了多久……”

皇宫,宣政殿。

“陛下,属下亲眼见二殿下吃下了膳食,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

身着明黄色绣金龙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听了汇报却一言不发,凝重的气氛让龙卫的头更低了几分。

良久,皇帝才悠悠开口,“你觉得这一年多的五石散对留儿心性的影响大吗?”

龙卫垂眸,组织着措辞,“二殿下从前待人温和有礼,但现在易躁易怒,反复无常,而且对那个无辜哑女动辄打骂,全然当个丫鬟来使。”

皇帝目光如炬,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就凭这你便觉得,留儿是真的受到了五石散的影响?那哑女可是虞相的女儿,在他眼里可不算无辜。”

龙卫双膝跪地,“属下不敢,属下并非仅此下了定义,只是那哑女好像怀了二殿下的孩子,但……”

他想着白日里在太行别宫看到的情景,笃定道:“可殿下对她并无怜惜之情。”

“怀孕了?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当年她和相府嫡出大小姐先后出嫁,荣王府那边肚子都还没个动静呢,反倒是在被幽禁在太行别宫的先怀上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总管,瞧着陛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我们要不要……”

张总管是自幼跟着陛下身边伺候的,一直知道陛下有多忌惮曾经的太子殿下和镇北侯,若是他们一脉留下子嗣,不免会留下祸根。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桌上,“一个天哑之女生下来的孩子,是否健全都不知,不必理会,况且……”

皇帝后面的话没有说尽,张总管在心里默默补上了最后几句。

况且镇北侯府已经完全覆灭,就算有了子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龙卫,再探,朕那个儿子可没那么简单。”

??[69]第69章:替嫁的哑巴庶女X暴戾废太子11

“是你陷害孤,虞狗,孤要杀了你。”

太行别宫庭院里,男子在庭院中踉跄而行,手里挥舞着银戟在空气中乱砍,宽大的衣袍随风而动,隐约可见他消瘦的身形。

他时而高声狂笑,时而喃喃自语,言辞荒诞不经,癫狂之态让人不寒而栗,来送膳的宫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然而一个小太监放下食盒时,或许是因为手抖,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本在沉浸自己世界的男人突然朝门外看去,充血的眸子看着格外可怕。

“什么泔水都往孤这送,孤可是太子,敢这般怠慢孤,滚,都给孤滚。”

宫人们的目光与男人那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眼神交汇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外跑。

“殿下疯了,快快快锁门。”

他们连忙关上了宫门,只见男人披头散发如鬼魅般狰狞的神情,手中的银戟也插在了朱门之上。

男人像是困兽一般嘶吼着,一脚踢翻食盒,拔下银戟疯狂的砍着庭院里的那颗槐树。

安今躲在盘龙檐柱后,见男人近乎癫狂的模样,她蹙着眉头,眼里带着浓郁的忧虑。

他这副样子有几分假几分真,或许只是他自己知道。

没过多久,男人忽然丢下手里的银戟,半跪在了地上,猛地抓起地上散落的饭菜,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动作粗鲁而疯狂,竟像是疯了一般。

躲在暗处的龙卫也不由一阵惊愕和怜悯。

君子死而冠不免,曾经的太子殿下端方有礼,好洁喜净,而现在他衣发散乱,形如疯癫,地上的食物都能捡起而食,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龙卫也只瞧了他一眼,目光又不受控制的看向了那个躲在柱子后面不断颤抖的身影,同时也注意到了她面上不正常的红印,就像是被扇了巴掌似的。

不仅如此,有时龙卫甚至还能看到她身上其他的伤痕,脖子上的掐痕、手腕被绑得勒痕,光露在外面的伤他都看到不少,也不知她衣衫之下还藏着多少伤痕。

宫人送完膳还能跑,而她却只能一直待在这里,承受这个反复无常男人的怒火。

就像是一株夹缝生长的野草,光活下去本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要遭受外界的狂风暴雨。

每每看到她那蓄满泪水的眸子,龙卫都忍不住为之触动,可她面对却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

龙卫晃了晃头,强迫自己移开停留在她身上太久的视线。

二殿下这般模样,看来五石散是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心智,如此,他也该回去如实禀告陛下了。

感受到龙卫走后,萧则留胃里一阵翻涌,刚硬塞入腹的食物又都呕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般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呆滞,望着头顶的四角天空,慢慢阖上了眸子。

癫狂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疲惫。

安今走过来,在他身旁蹲下身子,拿着干净的帕子将他嘴角的秽物擦净,然后动作轻柔的抚开了挡在他面上的发丝。

少女的动作温柔,如晓露春风般让人眷恋,男人眼睫微颤,睁开了干枯无神的眼眸。

眼前狭窄的天空变成少女精致漂亮的面容,男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勉强笑道:“莠儿这胭脂抹得是越来越好了。”

安今黛眉轻皱,没理他的调笑,担忧的问道:那个探子他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