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才想起来,肉联厂最近生意火爆,这谭父是厂长,自然也不缺钱。
买了衣服、吃了顿饭,谭永年才带着媳妇儿回家。
谭父是肉联厂的厂长,而谭母是大学音乐老师,俩人人际关系广,过年的时候拎着礼上门的人很多。
因为胡安阳身体情况,俩人到不用跟着谭父和谭母四处拜年,谭永年在家里陪着胡安阳,早上吃完饭去散散步逛逛街,俩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单纯腻歪在一起,眉眼间都带着闲适与幸福。
俩人总能散步到纺织厂家属院,今儿个米色大衣,明天粉色棉衣,后天黑色皮袄。
她人长得好看,怎么穿都漂亮,走出去回头率百分之二百都不是夸张。
“安阳啊,你这是带着对象回娘家了?”看到她来,邻里惊奇地问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你的腿不能走了?怪可怜的,你年纪这么轻……不过啊,这都是命啊,如果不是因为你当时病重,不见得能遇上你对象……”
“安阳长肉了变白了,比以前更好看了……”
“那个安阳啊,你,听说你负责肉联厂仓库放货?年后你们来货后,给婶子匀一点呗?当初你被你爸妈关在门外的时候,还是婶子给了你一杯热水……”
“对对,你们厂子进购那么多的货,多点少点又看不出来……再说大娘婶子又不是不给你钱……当初你没有棉衣冻得浑身打颤的时候,是我把你亚萍姐姐的旧衣服给你了……”
以前原主日子过得很苦,邻里们确实给了她些帮助。
原主感激,可是胡安阳能够看得明白,他们给的好,不过是想看卞虹雨的笑话,获得些谈资。
这些好意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所以等她一翻身,这些人便让她为了那一杯水、一套不能缝补的棉衣,偿还恩情!
她笑着说:“大娘婶子,我这不是跟我对象散步吗?”
“因为我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一辈子最受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男人为了帮我洗去这些不开心的记忆,所以便带我来转悠下。”
“这样以后想起来,我只记得我们俩在这里散步啊,跟大家伙打招呼,偶尔吃点好吃的……”
谭永年也神色肃穆地配合道:“之前我媳妇儿真的太瘦了,其实她出车祸得伤痛不算太严重,差点没挺过来是因为她身体状况太差了……贫血、低血糖、血压低等等,全是营养不良到极致的症状……”
“这身体没养好啊,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补回来的……这两个来月我们家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媳妇儿这才脸上长了点肉,脸色好看了,连个子都长了……”
北方人喜爱面食,个子普遍比南方人高。
这胡安阳都十八岁了,才一米四八,确实挺矮的。现在大家伙找对象,身高也是考量的一项标准,这关系到下一代的硬核呢。
众人点点头,“我瞅着安阳也比之前受看了,原来是长个长肉了,确实变得更好看了……”
“对对,安阳刚来的时候长胳膊长腿,听说她爸爸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我们琢磨着这小姑娘肯定也长不矮,哪里想到……”
“一晃八年过去了,安阳算是苦尽甘来了……”
谭永年又继续说:“医生说了,安阳身体不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状况很差……长期生活在被人辱骂、欺凌、殴打和镇压中,对一个以前生活幸福快乐的孩子来说,心理创伤很大,是一辈子不可逆的……”
第75章 八零年代替嫁新娘(75)
“医学上说叫什么神经衰弱啊、创伤应激反应什么的,就是小动物被欺负狠了,别人抬手它就以为被打。”
大家伙都能理解这种情况,可不是嘛,长期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中,小姑娘没有疯没有傻,已经特别不容易了。
“小谭呐,安阳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姑娘……虽然她现在身体不方便,但是她值得人疼爱……”
“小谭同志,安阳吃了那么多的苦,能遇上你们一家人是她的福气……安阳啊,小谭也不容易,你也得体谅下……”
众人纷纷顺着话说着。
胡安阳怎么听都觉得不太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得劲来。
谭永年的话还没完,继续道:“她总是做噩梦,梦见卞同志拿着衣服撑子打她……夏天呐,那衣服撑子往身上打,前胸后背青紫一片……”
“她的俩弟弟与她相差不大,也是受了气就将她当出气筒……她后脑勺秃一片,就是被严采文给薅的……”
胡安阳浑身哆嗦下:“大弟,不对,严采文偷了家里的钱,以为是我告密,就拽我头发……他拽得太猛太用力,我没有反应过来,鸡蛋大小的头皮就被薅掉了……”
大家伙那叫一个惊诧,突然从天而降一大瓜啊!
“偷钱啊,这可不行,偷惯了往后不得蹲局子……我就说我将东西放门口的柜子里,怎么今天少这个、明天少那个,估计就是这样的孩子惹的事……”
“这事我记得,当时下着雨呢,这孩子头上血哗哗的流,一滴落在地上就这么大一块……那严家大小子还怕她将地给染红擦洗不净,将人往外面撵……”
“对,为了这事儿,她将头发都给剪断了,可是少了一块头发,中间都是塌陷的……后来安阳将头发给扎成马尾,这才看不出来了……”
谭永年心里憋着火气呢,又爆料:“我媳妇儿大腿上有巴掌大的烫伤……是严采华想吃烤地瓜……我媳妇儿上夜班回来又困又累,结果一不注意烤的有些焦……他不乐意了,将地瓜扒开直接往她腿上扔……刚从火里拿出来的地瓜皮瓤得多热啊……”
“之前严彩凤学习不好,让我媳妇儿补课,她又不好好听讲,我媳妇管了一下,就被严彩凤拿着铅笔划伤了脸……脸上留下手指长的铅笔印……”
“也就是这次她出车祸,恰好将那剐蹭掉,这才好些……”
他说得这些,大家伙都知道的,一件件的事情,全是胡安阳一个个生挨过来的苦难。
胡安阳只负责掩面抽噎。
谭永年微微叹口气:“以前我媳妇儿整天担惊受怕,睡觉都睡不安稳,如今来了我家,终于能睡囫囵觉了,结果她是整夜整夜的噩梦……”
“差点就影响身体恢复了,所以等她刚好一些,我便带她来这边转转……一点点消除她的害怕……”
“医生说这叫做直击恐惧……直白点就是以毒攻毒,害怕什么就面对什么,等习惯了,知道害怕的事情不可能在发生,我媳妇儿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大家伙明白过来,纷纷点头:“确实要好好治疗……很多人就是因为小时候过得不好,心理扭曲犯罪的……”
说了这些,众人倒是不大好意思再提让胡安阳帮忙的事情了。
胡安阳从轮椅上拿过包来,掏出一袋子大白兔奶糖,笑着抓了一大把往前送:“之前谢谢大家伙对安阳的帮助,如今我嫁入谭家,男人和公婆都不错,至少能吃饱穿暖不用再担心受怕了……我能给的不多,算是给大家伙补上的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