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郎安阳进入位面,那边庄宰便接收到了消息。

他紧紧握着拳头,半晌微微吐口气,认命地也跳进营养舱紧跟着进入位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夹杂着冬日的冰凉与生死如常的淡漠。

病床上的女孩儿额头上的绷带已经撤去,伤口处结的痂也脱落大半,新生的肉粉嫩却像是刚破除卵壳的蜈蚣,从发际线一直盘踞到眉毛,狰狞地耀武扬威,将那精致娇媚的容颜毁去大半!

她身边的仪器检测的生理特征全部正常,但她就是双目紧闭,昏睡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清醒的征兆。

这日一个穿着打扮干练精致的妇人挎着包,脚步匆匆地赶来,语气强势且不悦地跟旁边的大夫说:

“医生,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放弃对她的救治。你们也说了,安阳一个月醒不过来,基本上这辈子都没有醒过来的希望了。”

“与其让她这么狼狈痛苦地躺一辈子,浪费组织医疗资源,钱都进入你们黑心医院的兜里,倒不如让她体面离去,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我们养了她整整十八年了,她是个感恩孝顺的孩子,应该同意将自己的心脏还给妹妹……其余的什么眼角膜啊、肾脏等等能用的器官,都由你们处理……只一点,我们换心脏的手术费,以及这一个多月来安阳的医疗费,都一笔勾销……”

大夫摸摸额头上的冷汗,“这位女士,账不是这么算的,换心脏手术不是谁都能做的,而且需要的仪器也都是进口的,特别昂贵,光是启动机子都至少要六位数!”

“再者,病患头部受伤,有好几次情况不乐观必须推入手术室急救,还在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里呆了个把星期,医药费加起来起码有十二三万了……”

那妇人气急败坏道:“当初我们又没求着你们救她,怎么,救她的时候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现在需要掏钱了,就开始打电话说要告诉我们领导?”

“你们这叫做强卖懂不懂?安阳都摔成那样了,根本活不成,你们非要拖着她受了一个多月的罪,人都瘦脱相了……”

“反正她的医药费我们不认!”

“你们怎么处理她无所谓,但是必须将心脏留给我们今瑶……”

无赖,真是太无赖了!

医护人员气得没法,还要耐心解释道:“女士,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当时我们联系不上病患的家属,只能先进行抢救,然后由你们随后补交上费用……原则上,我们是尽自己所能去救助她的……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们都不愿意放弃……”

妇人冷笑声:“你们将她救过来了吗?她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呢!每天光是这些仪器运转、请护工帮她擦洗,就需要多少钱了?”

“我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被她拖累不起。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我肯定要闹得你们全网皆知的!”

“看看谁有理。总不能女儿我们捞不着,还得砸锅卖铁让钱给你们赚了吧?什么救死扶伤,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瞎折腾人吗?”

“你当我是无知的乡下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突然床上的女孩儿睁开眼睛,费劲地撤下呼吸罩,嗓子沙哑有气无力咬着牙道:

“医生,欠医院的钱,我会自己想方设法赚了钱还上的……至于徐女士你,很抱歉,我不同意将心脏送给不相干的人!”

第258章 零零年代真假凤凰(2)

没想到床上的女孩儿醒过来,徐琴韵被吓了一跳,接着她脸上悔恨厌恶一闪而过,淡淡地说:

“你醒过来正好,既然你要自己承担医药费,就将给我们今瑶换心脏的所有费用都承担了。”

“我们家对待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从小好吃好喝的供你,更是花钱让你从贵族小学,一直念到音乐学院,哪一个不是烧钱的教育?”

“我们把你抚养成才,只是让你还个百八十万不难吧?”

费安阳紧紧握着拳头,同样面无表情地道:“徐女士,从费先生将我当成商品带上酒桌讨好顾客的时候,到将不顺从他安排的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几乎摔死,我想咱们之间就没有任何情谊可谈了。”

“你们不会以为死人不会开口说话,可以任由你们拿着亲情掩盖罪行吧?”

“我没有起诉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

徐琴韵瞪着她,“费安阳,要不是你鸠占鹊巢,我家今瑶不会辛苦地拖着病躯伺候你们乡下一家老小……你本来就是个乡下丫头,一条小命能值几个钱?”

“人被车撞死走理赔也不过三四十万,能跟我们今瑶的命比?”

“整整十八年啊,你被我们宠爱着长大,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我们家今瑶呢?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悔恨和愧疚?”

费安阳抿下唇瓣,“四年内,我还给你们一百万,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徐琴韵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小丫头一如既往的漂亮和清傲,一点都没被现实打倒,那自信的模样,好像跟她常常拿百分试卷般简单。

她嗤笑道:“费安阳,你是不是被我们给宠坏了,压根不知道钱有多难赚吧?”

“算了,看在你迫不及待要跟我们划清关系的份上,我同意了。”

“只要你能在四年内拿出一百万来,那我就当这十多年养了只狗!”

两千年人们的生活水平刚起步,一百万谈何容易?

她知道从这倔丫头身上榨不出一点油水来,倒不如利用费安阳守信用、不爱占便宜和不懂社会险恶,能捞点是一点。

费安阳忍住头疼和恶心,脸色苍白地一字一句道:“口说无凭,立字据为证。”

徐琴韵冷笑着点头,“你就是不说,我也得写上,省得你赖账!”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笔和纸,在上面刷刷写着几行字,递过来。

费安阳看了两遍,接过笔一字一句地签上大名。

“断亲书”一式两份,她们各自留了一份。

拿到“断亲书”都不用费安阳开口赶人,徐琴韵就踩着高跟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费安阳眼里倔强地含着泪,歉意地看向医生,小声祈求道:

“医生,您也看到了,如今没有人会替我缴纳医药费,而我还是学生,没有工作暂时还不上。”

“我能给医院打个欠条吗?等我伤好了,就出去兼职赚钱,您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