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厨出来的陈春决站在吧台旁四处一探, 发现了她,走了过来。
感受到头顶的光被遮去, 李霜掀起眼皮,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松味, 她又放松地闭上眼。
周围的客人正在热烈聊天,吧台那边传来调酒师正在晃动杯子, 冰块发出“咣咣”的声响。
“是不是累了,我现在送你回去。”陈春决坐在一旁, 把倒好的温水放在她的手边,忍不住担心她。
李霜起身,漆黑的长发随之起伏,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嗓音充斥这疲惫感,“嗯,有点困。不用送我,我等小鱼一起回去。”
陈春决点点头,没再说话,坐在一旁陪着她。
已经临近打烊的时间,时间也过晚,酒吧也没有再来过新客人,所以也没有太过忙碌。
酒吧音响换了首音乐,很轻很缓慢,李霜知道这首歌,存在于她的歌单之中,名字是The 30th。
李霜的眉间一皱,放下杯子,仰起头下意识向看一眼音响,却无意间瞥到酒吧进来了几个人,酒吧的灯光很暗,只上方的几盏蝴蝶吊灯释放出淡粉的光芒,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吴临白和其他几个熟悉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吴临白揽着一个女生,是此前婚礼上的那位。他没有发现李霜,他们在靠窗的长沙发坐下,手里拿着酒单翻着。
李霜揉乱了头发,遮挡住脸,手无意识地抓住陈春决的手臂,指尖都嵌入他的皮肤里。
陈春决却没什么反应,只轻轻眨了下眼睛,悄悄转了下身体,遮住那几人的视线,俯身凑过来,“是熟人?”
李霜的眼眸一闪,惊叹他对于自己的情绪把握极准。
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恐惧,在婚礼失败后,她曾听过吴临白许多明嘲暗讽的话。
知道叶幸然出事后,李霜不知道该去哪里知晓她的墓地,她曾去求过吴临白。
“吴临白,你能不能帮我去问一下叶子埋在哪里,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吴临白叹息一声:“阿霜,我不知道,这件事确实很意外,幸好你伤得不重。我可以帮你去问,但是我们俩能不能先和好,我知道错了,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李霜却肚子里涌出一股呕吐感,她狠狠摇头,“不能和好了,如果你认为自己有错,那就请你告诉我,叶幸然在哪里。”
“我不知道,叶幸然的葬礼很私密,很少人去,叔叔阿姨也没有让我去。”吴临白摸上她的脸颊,想替她擦去眼泪,“李霜,别太固执了,你总要开始你的新生活。我爸妈也知道是我的不对,想让我挽回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和她分手的。”
李霜想不出为什么有人可以平淡地讲出这么恶心的话。
“吴临白,我来求你,只是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的方式。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得到什么机会,我原谅你根本不可能。”
从那之后,李霜就彻底屏蔽了吴临白,哪怕他借其他人的手机打过来,发消息,她都没有再理会过。
或许找他帮忙,也只是她被悲伤与绝望冲昏了头,仅此而已。
酒吧里人影晃动,光落在李霜的眼睫,眨眼就落下眼泪。
她无法见到那些熟人。
李霜余光里看到吴临白起身,走向吧台,即将要经过她的身旁,甚至下秒就嗅到他身上作呕的女士香水味。
她低头,眼泪落在陈春决的手背,不知如何躲避时,他已经伸手在自己拥入怀里。
“乖,不哭,我现在带你走。”陈春决往吧台看了眼,随之就将她拉起身,护着她离开酒吧。
春日柔和的风闯进狭窄的走廊,携着门口的花墙落下的几朵粉色小花,花转着圈停在两人的脚边。
李霜还躲在他的怀里,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衬衫,努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
陈春决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小朋友,李霜的耳边是他不断的轻哄声,“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就好了,不想见人我们就不见,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李霜被他逗笑,手松开他的衣服,后退半步,离开他的怀抱。
“谢谢你,什么都不问。”
李霜是只小刺猬,温吞但有尖利的刺。
“之前我说那些话,又不是逼迫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他的话语像李霜幼时吃过的橡皮糖,咬开的下秒,口腔里就充满甜蜜的果汁味。
可以永远对陈春决有期待。
此刻,风吹动李霜的发丝,扰乱了她的视线,她才得以从那双真诚的眼里逃脱。
“我想先回去了,你帮我和小鱼说一声。”卓渔安一直在吧台里帮忙调酒。
“我送你,太晚了不安全。”
“陈春决,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会,我到家给你发消息,好么?”
陈春决妥协地点头,“嗯嗯,注意安全,走有路灯的路,到家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
李霜勾勾唇角,嗯了一声,转身走到寂静的夜里。
她仰头看着树梢飘落下花瓣,第一次意识到,青野镇似乎也不是可以躲避的地方了。
/
接下来两日,小镇下了场久久不停的小雨,花瓣被打落在地,粘连在过往路人的鞋底。
李霜站在窗前,喝着热茶,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发怔。
幸好有这场雨,她可以不去书店和酒吧,以免在小镇见到吴临白。
在房间看了一上午的书,李霜给自己做了一份意大利面吃,吃过后拉上窗帘,她坐在客厅打开了投影仪,从手机软件里选了部宫崎骏的电影《天空之城》看。
整个下午李霜都窝在沙发前看电影,看了两部后,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