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格格恕罪,是奴婢的不对,奴婢给格格赔不是了,还请格格不要生气,饶过奴婢一回。”
雅尔江阿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自家妹妹多兰又在刁难责罚下人,她性子向来骄横跋扈,稍有不顺便会拿下人出气,平日里他不会管她,只是今日四阿哥在此,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刚想出声提醒时被四阿哥抬手制止,他只能把话憋回去,目光落在跪着的两个女孩身上。
这两个女孩都看上去面生得很,他从未见过,尤其是其中一个女孩脸上还有一块十分丑陋的疤痕,几乎占据她半张左脸,面容可怖,出声赔不是的正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她跪在前头,微微挡住身后的人。
“饶过你?你撞疼我了,哪能轻易饶过你,丑八怪,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走路不长眼。”多兰抬脚对着人就是狠狠一踹。
那女孩没有躲避,硬生生承下,连身形都没有太大的晃动,越发垂首敛目,道歉道:“奴婢下次不会了,还请格格饶了奴婢这一回。”
胤禛双眸清冷,无声地旁观着这一幕,他目光落在开口说话的奴才上,他虽然年轻,但在皇宫里长大,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尤其是奴才,大多数奴才谄媚奉承居多,他们面
对主子时是要卑躬屈膝的,但这个面容丑陋的奴才跟一般的奴才有些许不同,她虽是双膝跪地,但单薄的背脊笔直,仅仅脑袋低垂,口上说着道歉的话,但语气里却是不卑不亢,不见慌张害怕,那一脚用足了力气,她都不哼一声,生生忍下这份疼。
许是感受到灼热的目光,那奴才抬起头,胤禛跟她对视一眼,心里想的是这奴才有一张丑陋的脸庞,却有一双漂亮潋滟的秋水明眸,她抬眸时不见讶色,眼底平静,应是早就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给世子爷请安,世子爷万福。”
雅尔江阿这才有机会出声,制止这场闹剧:“多兰,你这是干什么?”
多兰等人回头才察觉到后头有人,她总算有点慌张,急着解释道:“大哥,是这个奴才走路不看路撞到我。”
雅尔江阿皱眉说道:“就这点小事,你小题大做干什么,既然她们知错了,就饶她们一回,好啦,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跪在这里了。”
雅尔江阿只想赶紧遣散她们,省得被四阿哥继续看笑话,丢他们王府的脸。
“谢世子爷,奴婢告退。”
胤禛见到那女孩谢过后,将旁边腿软发抖的奴才扶起来,两人一同离开,消失在他们眼前。
他盯着那女孩挺直的背影,眸光深沉,明明是一个奴才,却有着不屈的风骨,就是这样的人会让人想看她真正弯腰恭顺的样子,他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他要折断她的傲骨,让她平静的眼底出现波澜,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摆出清高自尊的样子只会让人厌恶。
“四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多兰笑着小跑过来挽住他的手,胤禛垂眸一眼,平静回道:“过来跟你大哥商量点事。”
雅尔江阿见到自家妹妹的举动,再一次皱眉,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孩这样挽四阿哥的手算怎么回事,自己的清白跟闺誉还要不要了,他把自家妹妹的手从四阿哥手臂上拿开,“四阿哥,我送你们出去吧,马车应该候在府外了。”
多兰不高兴地撇撇嘴。
胤禛点点头,跟着雅尔江阿一起走出王府。
简亲王府正门前已经有一辆马车候在那里,胤禛上了马车后跟雅尔江阿告别,让他别忘了他今日说的事。
“放心吧,我一定替四阿哥办好此事。”雅尔江阿回道,挥挥手送走四阿哥。
胤禛过来找雅尔江阿是为了一座银楼,他想买下那座银楼,只是他身为皇子不好亲自出面,也不好将银楼过契到他名下,便托他帮忙,由他代劳。
马车朝着皇宫驶去,过了两刻钟停在神武门前。
胤禛下了马车后,刚走两步路,他回头跟苏培盛低声说道:“查一查方才见到那两个奴才的身份,看是不是简亲王府的奴才,隐蔽一些。”
苏培盛稍显疑惑:“主子爷说的是哪两个奴才?”
“被多兰罚跪的那两个。”
苏培盛一愣,不明白四阿哥为何要他查那两个奴才的身份,只是简亲王府的两个奴才而已,他只记住其中一个,只因那奴才脸上有好大一块疤,若是没那块疤,他觉得那奴才容貌绝对不俗,可惜了,男子毁容还好,女子毁容,大半出嫁艰难,正经人家瞧不上,主子爷要他查她们的身份,难不成看中其中一个?
这应该不至于,那两个奴才一个脸上有疤,另一个平平无奇,年纪倒是跟主子爷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这宫里奴才多的是,也有容貌出色的包衣奴才,主子爷应该不缺奴才伺候才是,主子爷也不是贪恋女色之人。
苏培盛没敢多问,主子爷的心思哪是他一个奴才随便揣摩询问的,只连忙应下此事。
第2章第2章阿玛下狱
第2章
另一边的乌锦从简亲王府出来后若有所思,她并非简亲王府的奴才,此次过来王府是为了她阿玛。
她阿玛是镶蓝旗第三参领第十二佐领下的旗兵之一,满洲人入关后便开始有了八旗制度,她阿玛的父亲,她的玛法当年是随着清太宗进入中原,是万千兵将其中的一名小兵,她玛法一辈子没能往上晋升,随着清世祖定都京城后,她玛法被编入镶蓝旗,也就意味着他们世代子孙均为镶蓝旗人,为八旗旗民。
而八旗子弟,人尽为兵,尤其是男丁,她阿玛从十七岁便成为牛录之一,领了旗缺,这么多年一直留驻在京城,是禁旅八旗的一份子,她阿玛跟她玛法一样,一辈子没能晋升,一直都是普通牛录之一,没能往上当上参领。
八旗清兵分为五种,分别是亲军、骁骑、前锋、护军与步军,她阿玛隶属步军。
但五天前,她阿玛被下狱了,他们一家人都慌了,不知为何会突然被下狱,乌锦身为长女,目前家里唯一能依靠的人,四处打听。
他们家唯一能靠到的关系便是她的姑母,姑母是她玛法妹妹的女儿,跟她阿玛是同辈,却比她阿玛年长十几岁,她姑母嫁给纳喇氏三等侍卫萨齐,而她的姑父萨齐的妹妹跟简亲王的庶福晋李氏沾点姻亲,李氏的庶弟娶了萨齐的妹妹。
简亲王是真正的皇室中人,实实际际的黄带子,真正的国姓王爷,姓爱新觉罗的,虽说李氏只是简亲王的庶福晋,但跟他们这些普通旗民相比已经是顶天的富贵之人。
要不是她阿玛下狱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也不会求她姑母,托她的关系去简亲王府见李氏,她虽不是第一次见李氏,但是第一次有事相求于李氏,带去不少厚礼。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多兰格格,今日是多兰格格先撞到她,却被她倒打一耙,她有求于人,只能息事宁人,不与其争执,被要求下跪道歉,她也听从了。
今日除了意外见到多兰格格,她也见到世子,多兰格格的哥哥,还有世子旁边的贵人。
她虽不知那人的身份,但他站在世子旁边,世子对他的态度稍显恭敬,那人穿了一件石青缎平金绣八团鹤纹大氅,里头是圆领对襟的蓝缎刻丝方胜纹长褙子,褙子上面的刺绣十分精致平整,还有那一身的缎料子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怕是比世子更显贵的人,那人的眼神对她而言太过危险,太过有侵略性,她与他对视在心里都不由一颤。
“小姐,你没事吧?那格格也太无礼了,明明是她撞到小姐的,竟然还让我们下跪道歉。”
彩玉皱着眉头抱怨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都腿软了,小姐,你疼不疼?肯定疼坏了,那格格用了那么大力踢小姐,要不是有人出现,我觉得那格格都不会放过我们。”
“她是王爷府里的格格,我们得罪不起,好啦,先别说了,回去再说。”
乌锦其实还很庆幸,至少这一趟过来王府是有所收获的,至少她知道阿玛为何会下狱。
年中,准噶尔部的噶尔丹带兵企图吞并掠夺蒙古喀尔喀部,并一路进攻到离京城只有几百里的乌珠穆沁,逼近京城,,圣上决定出征,这是初次出征噶尔丹,只是中途圣上生病返回京城。
而前线这一块交由裕亲王、恭亲王与简亲王等人,经过几个月的作战,虽然成功击退噶尔丹的部队,但清军同样损失重大,一等公兼圣上的舅舅佟国纲命丧于此役,而且还让噶尔丹逃脱了,没能剿杀噶尔丹,等于是留下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