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坐在马桶上,把睡衣当头脱下,现下他全身赤裸了,他双手抱着肚子往下压迫,疼痛让他都快忍受不住要叫出声来。但他生生忍住。他把手伸到逼外面,探索着检查是否真的要生产,可那两蚌肉,闭得很紧,除了丁点因为不久前的性爱而产生的肿胀,什么都没有发生。渐渐的,连疼痛都停止了。张茂遐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坐在那伸出双手比划拢多大的一个圈可以捏断新生儿的颈椎,来回调整数次到达的满意直径,也终究没有用上。

卧室里蒋十安醒了,正在“张茂、张茂”地叫唤着。他扶着肚子跪地,把脱掉的上衣穿回去,又抓着马桶旁的扶手站起来,走到洗漱台旁洗手。右腿的抽筋丝毫没有好转,搅拌在一起的腿筋在皮肤纹理下簌簌跳动,刺骨的疼痛顺着脚跟一路蹿上来。张茂像是丝毫未觉,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发胖了,脸色苍白,嘴唇边缘是吮破的。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无声尖叫。

不枉他平时对保洁和和气气,多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王姐絮絮叨叨地告诉他:“经理,我去的时候灯已经关了,您的办公室一直最干净,我擦了桌子,吸了地毯,没有什么异常。倒是外面公共区域,您要说说他们”张茂来不及回复她长句,只发了个“OK”的表情,就听到蒋十安踢踢踏踏地走回来,一边抱怨:“我跟你说咱们俩这个儿子,我跟他说你和Mifa开那个新买的GTS出去多好,配她那白色的头发,像个妖儿似的”

他在张茂身旁又坐下,捞起筷子往锅里找虾滑,咽了口口水又接着说:“结果他还是非要开那破皮卡,差点给我气毁。你说这孩子像谁了,一点品味没有。刚才还非不穿我给他买的新鞋,又把回来飞机上那破鞋。哦是不是不能叫破鞋,脏球鞋蹬脚上,哎哟,给我气的”? “你吃,正好吃。”蒋十安把锅里的虾滑一气儿全捞出来夹到张茂面前的碟子里,挨个伸到嘴边吹,又蘸料夹到张茂嘴边。他瞧着张茂慢吞吞嚼,吃得十分满足的样子,心想这家里无论如何,还有一个老公是让自己舒坦的,于是喂得更欢。“还好儿媳妇懂点穿衣打扮,说咱俩给她挑的鞋子裙子好看,我还顺心点。”张茂插不进话,只得点头假意赞同。蒋十安不把他那堆废话倒干净是不会停的,这点张茂心知肚明。

“哦对,你说,”蒋十安坐在梳妆台前护肤,张茂已经被他荼毒了一番,脸上擦了一大堆乌七八糟的东西坐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听着蒋十安废话,“咱儿子这次回来不会要求婚吧?你说他俩,还这么小,急什么结婚,别不是怀孕了吧?”张茂的脸只一半出现在镜子里,蒋十安放下手里的罐子,若有所思,托着下巴说:“Mifa我看着也不像怀孕啊,不过我已经做了胎梦呢,难道是我搞错了?”他看到镜子里的张茂,两只手正要把刚才和他接吻时抽开的居家服扣回去,立即制止:“别呀,省的等会再脱了不是?”

他终于搞完了自己那一整套自封的演员式精细护理,像个油光水滑的水獭似的扭捏到张茂面前,对着他把自己的两件居家服连拉带扯地蹬掉,伸腿跨到张茂身上,埋下头吻他:“张嘴,我要咬你。”

他爬在张茂身上放肆,扯着他的衣服往下剥,在一方小小沙发上和他蛇似的交媾。蒋十安把丈夫的两条腿搬起来搭在自己肩膀上,下身动得畅快,嘴巴却说着和纵情性交完全不相干的内容:“你嗯,我仔细一想,要是她怀孕了,也好的很,正好我这边戏完事儿了,我可以带孙女。”他说到这小半句,立刻开心的什么似的,张着嘴巴使劲儿动,哈哈喘气。张茂被他戳得极舒服,捏着他的小臂迎合,润滑剂在两人股间湿了一片,噼啪作响,令人不由得在噪音里脸红呻吟。

不过他也没忘记给蒋十安泼冷水,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恶劣小爱好,他趁着蒋十安趴下身压着他扭的时候,在他耳边说:“要是个男孩呢?”蒋十安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惩罚似的,一下下往张茂要命的地方刺,勃发的青筋在他的内里跳动,腿抽筋一样,张茂的双腿爽到揽不住他的腰,无力地垂下去。蒋十安按着他,带着股要把安全套都操破的气势抽动屁股,断断续续地说:“呸你不许乱,乱说,一定是个女孩。”

他在张茂的通道里射了精,脱力地倒在沙发上,把张茂从他身下抽出来,抱在自己身上趴伏,重重地吸气换气:“我明天就去挑点女孩东西,你要不要去?”张茂在他鼓动的胸腔上起伏,晕船似的,想要拒绝他天马行空的购物欲,忽然想到中午出去就可以避免和袁妩一起吃饭,立刻同意。

2020.08.31 150839整

蒋十安被他丈夫一通忽略,也不觉得难过,咣地栽回床垫上,弹了几弹,脑袋埋在枕头里使劲儿地拱,发出懒洋洋的呜咽声:“我困嘛。”他也不管张茂听不听得到,就叽叽咕咕地说:“我刚醒,看你背影,还以为在咱们老家那会呢。”张茂一边系领带一边走回卧室,看着他蛆似的弓在床上,好笑地问:“你说什么呢,怎么不再睡,才七点多。”蒋十安见他低头摆弄领带,一骨碌从被子里爬起,连滚带爬地滑到地上,将张茂伸手拉到自己两腿之间,命他低下头来:“我帮你系,老公。”张茂弯下腰来,长长的暗纹领带垂在蒋十安的眼前,他夹着摆弄两下,皱眉:“怎么戴这条,我不是给你新买了?”他说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拿,张茂看看手表,按住他的肩膀说:“来不及了,就这条吧。”蒋十安被他按着肩膀,地毯上的软毛戳在他的阴囊上,又酸又痒,他蹭了蹭屁股,有些想要。可惜他也知道绝对来不及,只好静坐着不动,给张茂打好领带,又跪坐起来帮他整理了一番裤腰上扎好的衬衫,后退几步看看,觉得除开那条不搭的领带,其余都万分满意了,这才在张茂的屁股上一拍:“好了!”

张茂转身大步走出房间,蒋十安坐在地上揉了一会眼睛又在身上四处无聊地挠了一圈,觉得完全清醒,于是也跑进衣帽间,找了条内裤套上。他要穿着系带睡袍就下去吃饭,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儿媳妇在,又转回去换上一身休闲家居服,极速以直男方式洗漱,冲了下去。

果然,老公,儿媳和儿子都在餐桌边围坐着吃早餐,大桌中间是一篮金黄色的油条,蒋十安瞬间皱眉,大步走过去说:“一大早怎么吃这么不健康,我叫厨房给你们拌沙拉去。”他走过张茂身边,被他拉住了衣角:“这也是她们在家里做的,不是外面买的。”老公都发话了,他当然给面子,蒋十安在他身边坐下,菲佣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先生,要喝豆浆还是蔬菜汁?”蒋十安伸着脖子环顾一圈,见大家碗里都是白白的豆浆,心想我也不好搞特殊:“我也豆浆吧。”此选择引起了他丈夫的注意,张茂伸筷夹起一根油条吃,咔嚓咔嚓的脆响在蒋十安的耳边爆开,他不适地挠了挠耳朵。

张茂说:“你不是不爱喝豆浆?”

“难为皇上记得臣妾爱喝什么不爱喝什么,臣妾”蒋十安马上掐着嗓子来了一段去年在宫廷剧组里耳濡目染的妃嫔发言,不过他一时忘形,竟然不记得儿子还在桌上坐着,听到他的音调吓得立刻抬头看他。蒋十安顿觉父亲威严大大折损,于是吭吭轻了几声嗓子,凑在张茂旁边埋怨:“都怪你!”张茂笑了笑,他似乎今天心情极好,给蒋十安也夹来一根油条,放在他的餐碟里:“你尝尝,干净的。”

吃就吃,难道40多的男人害怕吃一根油条不成。

蒋十安喝着豆浆囫囵将一大根油条吃下去,咂咂嘴,心想似乎也没什么怪味,就是油炸面块嘛。但也没什么好吃的。他还是让菲佣切了牛油果和生火腿端上来,就着全家人香甜吃饭的场景把他自我真正认可的早饭,美滋滋吃了下去。

一顿饭结束也不过七点三十五,因为公司离着远,北京又堵车,张茂拎着包已经要出门上班去了。一家四口人齐齐走进车库,目送着张茂上了车,车库门缓缓掀开,青天白日明亮的天光散射进来,蒋十安被照得眯起了眼睛。他忽然想起昨晚激情时约定的二人约会,敲敲副驾驶玻璃,让他降下来说话。他把脑袋伸进车子里,说:“你还记得中午我们约好吃饭买东西吧?”

张茂点点头说:“记得,中午哪里见面?”

车外的蒋曜听到他们似乎要去哪里,于是也牵着Mifa的手说:“我们能去吗,我们能一起去吗爸爸?”蒋十安从车里回过头说:“大人有事,小孩子掺和什么?”又在张茂的脸颊上亲了亲说:“SKP吧,那东西多点。”张茂点点头,见他伸出手指点自己的嘴唇,于是伸着脖子任由他在嘴上亲了数下。

张茂抿了抿嘴,探出一点身体对蒋曜说:“我和你爸中午有点事,周末再和你出去。”

他看了看手表,示意自己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蒋十安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两步,挥挥手说:“快走吧,等会堵车了。”

张茂点点头,伸手跟三人都挥了挥,开出了车库。

蒋十安见他开离了院子,大大打了个哈欠,又狠狠伸了个懒腰,挠着下巴上的一点胡茬寻思是去健身房锻炼一会,还是游泳,还是干脆补一个觉。蒋曜跟着他往室内走,凑近他不依不饶地问:“爸爸,你们中午到底出去做什么呀?”蒋十安扭过头斜了儿子一眼:“买点大人的东西,又不带你,你问什么问?”Mifa中文虽好,但也不是句句听得懂,于是瞪着一双白金色睫毛的大眼睛问:“大人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和曜曜也是大人。”蒋十安总不好对着儿媳妇阴阳怪气,要是觉得他不好相处被气跑了怎么办,于是耐心地答:“我们中午要约会,两个人的。”

Mifa这下恍然大悟,对着男朋友说:“原来他们要约会。”

“那好吧,”蒋曜咕哝,“工作日约什么会,爸爸工作好忙的。”

“哈,你咋还管起你爹来了,”蒋十安脖子一梗,那股烦人劲儿又翻出来,瞪着眼睛说,“你,你不是还有公司要管吗,管你的公司去。”他说完也不听儿子说什么美国已经下班了的话,就噔噔噔走向后院的泳池去,他要好好游泳健身一早上,争取线条美美地中午赴和张茂的约。

2020.08.31 150849整

春季的日光逐渐毒辣,北京就是这样,昨天还穿着羽绒服捂得严实,第二天就连薄毛衣都穿不住。今日就是这样一个开启夏季的晴天,张茂早晨出门拎了一件羽绒服,预备着万一傍晚冷可以套上,待到中午吃饭,已经热得把套头毛衣偷偷脱掉,塞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他走出旋转门,被兜头盖脸的阳光刺了个正着,张茂捏了捏眼皮,蒋十安又打来电话催促,他不用看就知道。

“你到哪里了,死慢死慢。”

“”

张茂边快步穿过人行道,边松开领口的衬衫扣子,又把婚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戴上早晨他冲进办公司就把其从桌子下的地毯缝隙里抠了出来,说:“就到了,马上。”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蒋十安也要闲聊:“哎我看这边有辆欧陆,镀了个紫色,蛮好看,要不咱们把咱俩的奔驰卖了,添点钱换一个这个?”

张茂拐过弯已经看到了远远拉下敞篷戴着大墨镜的蒋十安,他歪脖夹着电话,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他脑袋顶的那丛毛,自初中时代起,就被他拨来拨去,无数瓶发胶发蜡荼毒过千遍,竟依然繁茂生长而没有稀疏,堪称奇迹也。他隔壁不远处,果真停着一辆电光紫的欧陆,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张茂看着也觉得眼馋,也难怪蒋十安动心。

见他远远奔过去,蒋十安立刻火烧火燎地说:“你别过来了,我开过去。”说完啪地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好晒,”张茂坐上车,蒋十安将一副墨镜丢在他的大腿上,也不知哪里摸出来的,一面开车一面摸他的脖子和肩膀,“你太白咯,晒一晒也没有坏处嘛。”他只不过是自己出门拍戏,晒得黑了,之前经常要炫耀自己肌肉雪白,“胴体诱人”,现在看看手臂脸颊都比张茂黑,要他也一起陪着黑罢了。

“先吃饭吧,我约了个素食店,据说还不错,就在一楼。吃完再去买东西,我让他们推了个儿童用品的柜姐给我,热情的要死嘞。”

“我们真的要去买婴儿用品?”张茂还以为他开玩笑,不过是寻个由头叫自己吃午餐,“可是他们没有怀孕。”

“谁讲的,我跟你说,”等红灯的光景,蒋十安拧过头来,把柜姐已经热情地发给他看的几套女孩的裙子,连身衣给张茂瞧,“我有预感, 就算现在没怀,也快了。”

他像是百分百确认自己已有了孙女,愉快地哼着歌,右手握在张茂的肩膀头上,轻巧地拍着节奏。张茂摇摇头无语,只好把他的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划看那些女童衣服配饰的图片。生蒋曜时,这些事情都是蒋十安和蒋母在料理,他只见过摆在家里仓库淘汰下来的婴儿推车,和一些蒋曜幼儿时期的襁褓等物。蒋曜从小衣服便多得要用标签系统打理,他原以为已经够多了,谁知道看了蒋十安手机里,小小几个月的婴儿,就已经配到丝带与拎包,张茂才知道什么叫眼花缭乱。

蒋十安显然已经在家先行挑选过一轮,分神斜着眼睛说:“你看看中间有一系列灰粉色,件件都好看,那个小包我已经买了,一眼我就看上。”

只有此时,张茂才真实地感到,自己和同性恋结婚了。

而他自己似乎担不起同性恋一向“时尚品味高超”的美名,并看不出那些衣服的好坏美丑,甚至觉得并不实用,孩子穿了也未必舒服。但他转念一想,反正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情,蒋十安爱买就买。

“蒋先生,您这边请,微信上您说喜欢的几套童装我已经给您整理好了。”

衣服,鞋子,小帽,手拎包和一些看不明白是什么的配饰满当当摆了一屋子,脚还没踏进去,张茂已经感觉到身旁揽着他肩膀的蒋十安整个人被点亮了似的兴奋而跃跃欲试。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滑落下去,柜姐已经自发地认为张茂是要挑选的那一个,举着两个包走过来对他说:“您看这两个”张茂正要表示自己不懂,蒋十安已经挤过来说:“这个白色的也不错,老公,你先那边坐坐。”

柜姐什么市面没见过,立刻转向蒋十安介绍道:“这个手袋是本季新的联名,店里统共到了三个,这是最后两个呢,白色更是只有一只了。”张茂在沙发上坐下,他知道蒋十安对“只有一个”绝对招架不住。果然,蒋十安把那个巴掌大的小包捏着左右看看,立刻说:“是挺好看,要白色这个。”? 接着他又如此被忽悠着买了一系列的童装和鞋子,甚至买到了三岁大小,张茂也不制止他,只撑着脑袋观赏蒋十安主演的这一部《天生购物狂》。

约好下午送到家里的时间,张茂午休差不多也要结束了,他走在前面下楼,蒋十安在他身后紧跟着帮整理背后坐皱褶的一片衬衫,塞进张茂的裤腰内。

张茂转过白色糙石台阶,看到楼下两个女孩,下意识伸手拂开背后蒋十安的一双手。

“怎么了?”蒋十安快走一级台阶,要去揽丈夫的肩膀,却被他又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