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餐厅,中午人少,杨又魏又是餐厅着重服务的vvip,把她们排在一个新装修好的玻璃隔间里。袁妩跟着她全球刷米其林,各种fancy的餐厅装修都看过,见怪不怪,只坐着听waiter讲菜单,等她拍照,和经理品鉴装潢细节。这家是新法式分子料理,主厨从纽约高薪挖来,因为流连二星三四年,铆足劲一定要上三颗。
主厨被告知杨又魏来了,亲自过来带着副厨上了三种鱼子酱。袁妩虽然爱吃,也懂一点门门道道,但在闺蜜的专业水准面前只能听她说什么好吃,就往嘴里送。杨又魏用法语和主厨聊了十来分钟,袁妩本科修法语时,打瞌睡不听讲,听得云里雾里。最终杨又魏只要了三道菜一道甜品。
热闹的房间终于恢复平静,只剩下两个女孩。杨又魏拿起鱼子酱干面包咬了一口,评价道:“只有这种还不错。我点了一道你一定爱吃的,鹅颈藤壶煎蓝旗鱼骨。”袁妩笑了:“还是宝贝知道我的口味。”她不喜欢鱼子酱配面包,只拿金勺舀了一点放在虎口上轻轻吃掉。她正擦手,杨又魏忽然说:“哎,那好像是个艺人,我在哪见过他。”
“谁?”袁妩捏着手巾回头,愣住。
她们的玻璃包间不远处,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张茂。另一个男人身型高大,头发垂到脖颈后头,穿着一件松垮的衬衫和一条运动长裤,两条腿叉的极宽,几乎是包在张茂的身体两侧。他们似乎也是vvip,经理和两个waiter站在桌旁倒酒服务,介绍菜单。
她拧着脖子问:“Which one?”
“The dumb one。”
杨又魏答。
“不过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袁妩把脑袋拧回去,听闺蜜说话,“大概不红。只是电视上偶尔看过。”她见袁妩又回头去看,忽然意识到:“你认识他们?”袁妩低头喝水,说:“矮一点的那个是我的经理,他朋友,我不认识。”她说话的时候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平淡淡,然而最好的闺蜜就是最好的闺蜜,什么也骗不到她,杨又魏笑嘻嘻地说:“You like him。”
“对,我有点喜欢他。”在好朋友面前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袁妩不再回头看他们,只不过是朋友吃饭而已吧。她一边吃端上来的冷盘一边说:“不过我不清楚他什么情况。”杨又魏在笔记本上记录,又拿出相机拍照,答她:“喜欢他,你就去问问他有没有男女朋友,我相信没有男人可以拒绝你。”她伸着脖子越过袁妩的肩膀又朝他们看了看,说:“你的taste变了,他长得”
“很普通,”袁妩接上她的话,“没错,他长得非常普通,但是,他很好。”
“Awwww,好吧,”杨又魏捏着手臂上的钻石手镯揶揄,“陷入感情的女孩。”
“你可以约他出来玩呀?他喜欢吃什么?”
“哦!”袁妩灵光一闪,“快介绍一个印度餐厅给我,他说喜欢印度菜,但是没人陪他一起吃。”“哦?这句话什么时候说的?”杨又魏停下拍照,两眼发光。“第一天上班,聚餐回家,他送我的路上说的。”
“他应该也喜欢你,”杨又魏托着腮说,“不然为什么说这种话呢,一定要请你一起去吃呢。”
“他确实说过,如果想去就叫他一起。”袁妩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补充:“可是他对下属都很好,我也不能分辨是不是客套。况且他这几天,从来也没有出来和我单独说话过,茶水间里碰到也不闲聊,只是打招呼而已。”
“那有什么,有些亚洲男人,就是这样腼腆。”杨又魏伸脖子再次看向他们,评价道:“He is so pale,难怪你不想再tan了。我这就和我认识的印度餐厅主厨说一声,把你的电话告诉他,直接和他book。”袁妩咬着吸管,悄悄地回过头看看张茂和他的朋友,他们吃的很快,已经在叫人结账。结账时,张茂对面的男人很自然地拿出卡递给waiter,张茂双手交叉在脸前,似乎一点都没有要争付账或者AA的意思。他的右手盖在左手上,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击节奏。张茂的朋友收回卡时,袁妩注意到他带着婚戒,好像还是两枚,一枚扁圈一枚镶着不小的一颗黄钻。
那就放心了,袁妩想,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不是张茂的男朋友。
玖玖六七玖一吧玖玖,公众浩婆婆推文20200423 17:57:33整
张茂坐着翻图册的手指一顿,抬头看站在前方正翻翻捡捡选衣服的蒋十安。他把两件在张茂看来一模一样的衬衫颠来倒去地伸长胳膊放在眼前端详,似乎要穿透布料拷问哪一件在手工缝制的时候更精细些。他原本对什么手工不手工的知识七窍不通,然而在蒋十安这个挑剔精的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耳濡目染地形成肌肉记忆,对这些身外之物也渐渐能看出端倪。
他不用提问,也知道蒋十安会自顾自地说下去:“昨天咱俩哦,就我睡着之后,我就梦见,我在一片树林子里走,本来我以为是樱花树,去年咱们在京都看到的温泉酒店外面那样的,后来我仔细一看!是桃树。很多桃花。有一棵树,啊呀,枝丫特别重,被一朵巨大,巨大我靠,的桃花坠着,我心说,什么鬼东西。就走过去看,结果你猜怎么的要这件,另外一件肩线窄了。”
SA把他手上拎着的两件都拿走,蒋十安又从架子上拽出两件夹克,继续那么比较,接着说:“我走过去看哇,那真是一朵花,特别大,也好看,粉白粉白的,我走过去我心说,摘下来带回去放咱卧室里多好看。结果我摘下来,你猜怎么的?”
他抓着两件衣服转过身来对着张茂,张茂看了两眼那两件钉珠花纹的皮夹克,伸手指了珠子更少的一件,蒋十安收回手,咕哝了几句要这么素吗,多难看啊,但还是叫包了起来。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张茂身边,搂着他的肩膀重复:“你猜怎么的?”
“花摘下来是一个孩子。”张茂把手上的衣服册子递给他,说。
“是了!老公懂我!”蒋十安在他的鬓角上一嗅,亲吻似的,又拿着册子站起来,召唤SA带他去看鞋子。他搂着张茂的肩膀张茂不允许他在外面搂他的腰,蒋十安说牵手和搂腰必须选一个,于是折中为揽肩膀。两人往店铺深处卖鞋子的区域走,蒋十安说:“是个女孩,哎呀,特别可爱,跟桃太郎小时候一样样的,白白的小脸,红红的小嘴。我把她摘下来,抱在怀里,她就朝我笑呢。”蒋十安非要从心底说,还是喜欢女孩,女孩多好。他18岁时曾幻想张茂能生一个女孩,他要带她出去旅行,每天都给她换两套衣服,每天都要换一种发型。
不过,43岁的蒋十安从陈列架里挑选鞋子给儿子,心里也美的不要不要的。上次儿子回来还是过年的时候呢,都三个月没见了,他想得慌。他一气儿选了五双新鞋给儿子,他还要再选,张茂说等他回来再过来买,万一不喜欢。张茂走到女鞋那片,对蒋十安说:“你过来,给Mifa选几双,我选的怕她不喜欢。”“哦,对哦,”蒋十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大步走过来说,“也给我美国儿媳妇选两双,哦对,等等衣服也给他们俩再买两件。我去年去看他们,两个人穿来穿去,弄个十来件卫衣牛仔裤穿,都不知道在搞什么。”“是冰岛,Mifa是冰岛人。”张茂听着SA在旁边介绍今年流行爆款女鞋是什么,提醒蒋十安记错了Mifa的国籍。蒋十安连声附和,又选了几双漂亮的女鞋给儿媳妇,幸好他记忆力超群,记得女孩的鞋码。
“哎,还是女孩的东西好看,男的选来选去就是这些破玩意儿,没意思。”似乎方才兴高采烈购物的人并不是他蒋十安,张茂和他坐在沙发上等店员熨烫包货,喝水休息。周围无人,张茂的手立时被他牵住了,握在手心拉扯指头,蒋十安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凑在他耳边说:“说实话,我做那梦,我在梦里还高兴了一会儿呢,我有意识的,我抱着孩子想,难道张茂又有了?”张茂听得一愣,这样的玩笑其实并不会伤害到他,然而蒋十安从不在外面说这种怪话,今天却得意忘形。他似乎没有察觉张茂的僵硬,继续贴着他的耳廓说:“要是能再生一个女孩多好长得像我,一定漂亮。”
张茂斜眼瞥他,嘴上占便宜于他无害,但偶尔回忆起一些东西,依然令他十分恶心,他不快地说:“别说了。”但蒋十安才不是那种因为和他在一起二十年就能每个棱角都磨平的好东西。即便察觉了张茂的不虞,蒋十安也似乎还在为未经同意就斩除碾碎他温柔乡的行为耿耿于怀。他压住张茂的手臂故意说:“留几颗卵子也好啊,我还可以找代孕去再要个女孩。”他把卵子两个字讲的很重,张茂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猛地挣开蒋十安的钳制,低声说:“怎么,有个子宫就要给你生孩子?”
蒋十安也不知自己是大姨夫来了还是怎么的,他也不是没有贱嗖嗖地拿这点事儿戳过张茂,但往常他表现出恼怒,自己立刻住嘴去哄他。然而今天他那股烂脾气又上来了,扁着嘴巴说:“那么大个儿子不是你生的?装什么劲儿呢。”他说完就后悔地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张茂的脸色果然铁青了,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走。蒋十安也不去追他,就任他自己走,反正等会他要回别墅去放东西,公寓里没人,自己吃外卖去吧,哼。
他坐在那里生闷气,简直想伸脚把眼前的茶几踹翻,但在店里打砸不是正常人行为,他只好站起来往楼上走,意图再买点什么消消气。他恨自己的口无遮拦,明知道张茂的逆鳞,却总犯贱地伸手去戳,他其实是想说,他觉得儿子和儿媳妇是不是有了,他心灵感应,所以做梦。他更怨张茂,并不是怨他狠心切除子宫阴道,只是怨他从没尊重过自己。如果张茂提出来,好好和他商量,他经过心理建设,是会艰难同意的。
戒断的过程当然不可能舒服,可为什么一定要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硬生生地将他的一块宇宙撕碎,放入绞肉机中碾得血肉模糊呢。他的爱情是他的伤痕,是他被用牙齿撕开躯体组织的证据,他经过三五年的心理治疗后,才不会时常被噩梦吓醒梦里因为他任性不去签字,张茂真的死了,鲜血流光,手臂垂落在手术台旁。每次的梦境中,他的反应都不尽相同。有时他割开自己的脖颈,把迸发的血液喷涌进张茂被切开口的腹部中。张茂的体腔成为一尊浅薄的容器,他给他好多血,可一点都吸收不进去,血泊漫延,顺着他的身体四周流淌,他尖叫着不要而醒来。有时他认命,站在张茂的身体旁,静静看着他,张茂眼睛忽然睁开,他知道他已经死了,可他又在说话,他说,你满意了,蒋十安,现在你满意了。他想摇头,可身后忽然有几只巨大的手猛地将他扑在地上,暴虐地压制住他的身体,将他的四肢生生折断,他在梦里都感到那种锥心之痛,一个人绕到他面前来,脊椎弯成回形针,脑袋垂落在他的眼前,那个人一半是他的脸,一半是张茂的脸,他说,你满意了,蒋十安,现在你满意了。
可也不是没有梦到过短暂的好事的时候,他曾梦见,自己从臂弯间猛地抬头,是在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而董事长似乎成了他自己。他拎着包下班,回到家,家还是最早那栋别墅,他坐在车里,车窗开着,远远便看到四五岁的桃太郎骑着脚踏车来了,嘴巴里喊爸爸爸爸,怎么才下班。他走下车,将儿子抱起来,骑在脖子上,儿子抱着他的脑袋说,妈妈和妹妹早就在客厅等你啦,你下班好晚呀。他听到这句话,几乎要流泪,驮着儿子撒开腿就往家跑。他冲进客厅,远处的玩具角里,圆圆脑袋的张茂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他一瞬间鼻子酸了,慢慢走过去,说,我回来了。背对着他的张茂答,怎么才回家,女儿找你好几次,我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晚上你自己陪她睡,我累。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狠狠地蠕动喉结,把眼泪往下吞咽,用力到口腔内壁都抽紧胀痛,咧开嘴笑着揶揄,张茂,你才带孩子一天,就累了吗,家里还是得靠我。他把儿子从肩膀上放下来,桃太郎一溜烟就跑走了,他扑上去抱住背对着他的张茂和女儿,亲着他们两个的头发,女儿的头发是漂亮的自然卷,就像张茂那样。他说,你们看看我呀。
两人齐齐回头,没有五官,一模一样雪白的脸上,各自仅嵌着一道,张茂下体上那样的粉色伤疤。
他总会哀叫着醒来,就像满心欢喜叼着猎到的羚羊,回到拢着孩子的草丛里却发现孩子已经被豺狗咬死的母狮那样,痛苦地哀嚎。
二十年过去,蒋十安不会再做噩梦,可他像现在这样独自于黄昏醒来,却依然感到撕扯着皮肤的孤独。他在别墅里指挥保姆和菲佣大大收拾了一通,自己在躺椅上睡着了,醒来翻看手机,张茂一条信息都没发来。蒋十安的心情经过忙碌和熟睡,早就整理好了,精神头十足地准备回家去认罪说来说去,也还是他嘴贱嘛。他开车到张茂最喜欢的一家烧烤摊去,痛买了二百块钱的烧烤,想放在后备箱又怕太凉,只得强忍着那讨厌的味儿的把箱子安置在副驾驶上。这破东西,二十多年了,他依旧不能习惯那臭气。
吹着口哨进家门,张茂已经回来,正在厨房喝水,蒋十安一点不觉尴尬,拎起箱子朝着张茂邀功:“老公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张茂果然眼睛一亮,走过来接过烧烤,嘴巴上当然不会放过他,掂了掂说:“怎么买这么多。”“赔罪嘛,”蒋十安走过去抱住他的腰,紧紧将胸口贴住他的脊背,感受他的存在,“刚才都是我不好,嘴贱,我错了。”“嗯。”张茂应了一声,虽然音调无异,蒋十安却知道他不生气了,于是主动帮他从冰箱里拿可乐和冰块出来,又凑上去帮他拿杯子。
挺奇怪,除了烧烤,屋子里似乎还有另一股怪味。蒋十安抽着鼻子嗅,一边把可乐倒进放了好多冰块的杯子里,张茂喜欢喝这种冰得头皮都发麻的,一边分辨是什么鬼东西。
好像是印度红咖喱。
玖玖六七玖一吧玖玖,公众浩婆婆推文20200423 17:57:48整
张茂挠着潮湿的头皮从浴室里走出来,浴室里的用品都是蒋十安负责添置的,他也不懂那些瓶瓶罐罐,洗浴时随手拿来用而已。今天他抓了一瓶东西洗头发用,似乎并不合适,冲了半天也冲不干净,总还觉得头发茬尽头残留着一层滑腻的玩意儿。他碾着几根头发踱进客厅,蒋十安正在把烤串一堆堆拿出来,排放在家用烤盘里温着,看见他的动作,立刻走上来。他揽过张茂的头,低头闻闻他的头皮,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把护发素当洗发露用了?”
张茂被他推抱着走进浴室,指认犯罪现场,他凭着记忆指出一瓶,蒋十安叹息道:“老公,前天我不就说过了,这两个长得差不多,小牙膏形状的是护发素。”“好吧。”张茂无语地又被他带着像是幼儿园孩子辨认识字卡片似的认了一遍洗浴用具,从洗面奶到灌肠润滑剂,真是里里外外都不放过。一通学习完毕,张茂才得了大赦,可以去吃烧烤。
他抓起一串肉,才吃了一点,身旁调试游戏直播的蒋十安就又问他:“你晚饭吃得咖喱饭吗?”他说完也正巧调好,侧过身搂着张茂,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问他。张茂咀嚼肉的动作顿了一刻,说:“对,我去吃了咖喱薄饼。你不是嫌味道难闻么,我今天正好可以自己去吃。”他垂下眼睫,蒋十安靠的极近,手中的竹签在嘴唇前滑动的时候,尖利的头部几乎要戳进蒋十安浓密的睫毛里。可他一点不怕被戳瞎眼珠子,只顾着往张茂身上钻,水蛭似的。
“别的地方我都能行,就这个印度餐厅,我进去就想吐,没办法。”蒋十安伸手捏掉张茂嘴角的一颗辣椒末,弹在茶几上。烤盘里满满当当都是烧烤,堆出一座烤串山,可张茂似乎晚饭一点没吃饱似的,一串一串撸的极快,不一会那山就被削平了大半。蒋十安虽然不喜欢他吃这些垃圾地沟油腌臜食品,但是老公饭量大吃得香,他还是颇为欣慰的,在旁边婆妈地一会就把可乐杯子往张茂嘴边送,生怕他咸着。
桌上的手机忽然显示儿子打来了视频电话。
蒋十安攀着张茂的身体不愿意动,于是张茂放下烤串,擦擦手接了起来。
屏幕上并排坐了两个人,也在一处靠着,张茂耸耸肩膀示意蒋十安坐直,可他就是不动,反而更紧地挂在他身上。“儿子,你起床啦?”蒋十安又和儿媳妇打招呼:“YooooMifa!”结果他并不受欢迎,儿子反而先惊叫:“爸爸,你回家了!”这声充满敬意又欣喜的“爸”喊的绝不是蒋十安,他心知肚明。张茂朝他们摆摆手:“是周末,不上班。你那边天气转暖了吗?Mifa,你的实验还忙吗?”Mifa的中文十分流利,且没有美国口音,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非常浅的金色,虹膜几乎要和眼白融为一体,张茂花了一段时间才敢直视她的眼睛:“叔叔,我们这里已经很暖,可以穿短袖。实验暂时不忙,春假之后再继续。”
“爸爸,我好几次打电话来你都不在,是不是太忙了,要注意身体。”蒋十安听他们三个来来往往聊得火热,这么几句客套话都能说了两分钟,真是磨磨蹭蹭。他急躁地打断父慈子孝的对话,问儿子:“儿子,你们几号回来,票订好了没?”
“爸爸,我们打电话来就是要说这件事情,我们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北京时间13号早上7点半到。”
“好好好,我和你爸去机场接你们。”
“嗯,”蒋十安原本以为张茂会拒绝,结果他居然立刻同意了,还说,“我会和公司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