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赔付那三十多两,加上宋来财三人要赔付的钱,共计六十七两八钱,家底子彻底掏空,连回乡的车费都要凑一凑,一二十口人要吃喝,宋来财几个伤势重又要医治,银钱根本不够花,只道回乡之路艰难。

才从府城回到家不久的许镜,完全不知道这事儿。

直到宋家人一路落魄,赤脚走回来,轰动七里屯,传到大岳村来,许镜才从村里人口中听说这事儿,已是阳春四月中旬。

听说宋老爷子回来没两天,直接病倒了,还没熬过三天,人就去了。

宋老太瞧着老伴故去,加上一路辛劳,大悲之下,也跟着去了。

宋家三天之内,便出了两门丧事,悲上加悲。

宋渔名义上还是宋家孙女,若亲爷亲奶去世都不回去看看,该让人说凉薄。

回宋家一趟肯定要回,她还得和林氏、宋船儿一块回,去看看宋二郎、宋四郎两兄弟。

第107章 宋家境遇

◎看清真相◎

宋家一大家子, 破落回来,身上都没几件好衣裳,家当全部变卖, 除了唯一的老宅,和老宅边上的两块菜地, 空空如也, 几乎无米下锅。

家中又有病患,又有尸体, 过路的村民都嫌晦气。

宋老三求到宋家族老处,宋家族老闭门不见, 年轻的宋氏族人冷着脸, 呵斥:

“就因你们家的事!我们宋家一脉名声都臭了!你们知道村里人怎么说我们么?还敢上我门来?”

“走走走, 赶紧走,晦气!”

跟在后面的宋四郎握紧拳头, 气愤得喊道:“宋柱子,之前我大伯中举时,你们家可不是这样的!”

年轻的宋氏族人啐了口,叉着腰嘲讽道:“谁晓得你们家的举人是买来的,真为我宋家蒙羞, 你们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

“算了, 四郎,五叔不愿见我们,我们再去赵三叔、六叔他们。”宋老三叹气道。

家里倒是有老两口之前备下的棺材木材, 就是还没请棺材匠打棺材, 现在打棺肯定来不及了, 只能去棺材铺买现成的棺材。

可他们这么大一家子连给爹娘买棺材的钱都掏不出来, 更别说办白事的银钱。

宋老大被流放,宋老二现今走路都走不利索,伤了尾椎骨,一路全靠人拉回来的。

吴氏稍微好些,路上没少被死去的宋老太骂丧门星。

宋博被剥夺童身功名后,一蹶不振,整天浑浑噩噩,心疼得吴氏直掉眼泪。

现今吴氏带着小儿子,去齐家找宋莲儿,他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在齐府做三少夫人的宋莲儿。

然而齐府最近日子不太好过,朝廷动荡,他们在朝为官的主支,因着他们帮宋八方的事儿,被政敌参了一本,齐府也吃了好一顿挂落。

齐府因这事儿不好过,宋莲儿恰是招惹来这祸事的人,如今她的亲父更是犯官,哪怕为齐家诞下子嗣,日子也越发艰难,例钱被扣了大半,还得受婆婆的气。

内宅里的仆人们惯会见风使舵,见宋莲儿得了老夫人嫌恶,对于宋莲儿的话常常阳奉阴违,气得宋莲儿银牙咬碎。

更让宋莲儿气疯的是,齐承煜本就花心,之前在外养外室,顾忌她爹做了官,没抬到府里来,如今却是登堂入室,肚子已然显怀。

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宋莲儿,听见下人说吴夫人带着她幼弟过来,心头咯噔了一下。

早前判决下来后,她娘给她写信要钱,如今再来,定也是要钱的。

可到底是她亲娘和幼弟,宋莲儿虽心头颇为埋怨,还是让下人带娘俩进了来。

吴氏一进来,瞧见宋莲儿,眼睛就红了,宋莲儿看到如此憔悴,穿得如此寒酸的母亲,眼睛也红了,两母女抱头痛哭。

这边宋老三几个求见宋家族老无门,又换了几个宋家族老求见,到底还是有心软的,答应借些银钱给他们。

不过银钱不多,只够宋家二老躺薄皮棺材。

宋四郎终于忍不住道:“爹,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见我们落难不愿拉一把就算了,还要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不若,我们,”他抿了抿唇,干涩开口道,“我们找三娘吧,三娘到底还是在乎我们的。”

宋老三沉默,半晌说不出话,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后悔和丽娘和离,他该跟爹强硬分家。

更后的事情,他却不敢深想,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见两个儿子都一脸祈求望着他,宋四郎红着眼道:“爹,咱们苦些累些,也不怕,都是大人。”

“但芽儿跟大宝两个娃娃,这一趟遭罪,脸上都没啥肉了,因着这事儿,我媳妇儿闹着回娘家,咱们总得为芽儿跟大宝想想。”

他们也去了码头做苦力赚钱,做苦力要吃饱,干几天,又得赶路,完全攒不下钱来,能顺顺利利回到乡里就不错了。

“我就不去了,你们娘恐怕不愿见我,你跟你大哥去就行,你们娘看在你们和芽儿、大宝身上,总会给口吃的。”

宋四郎想要劝,宋老三摆手,落寞走了。

宋四郎和宋三郎对视一眼,渡过眼前这个难关,他们便不会去求妹妹了,现今着实无法。

老宅不可能卖掉,卖了,他们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妹妹借些银钱,应付过当前坎儿再说。

宋渔和林氏还没去七里屯,倒是两兄弟喜先找过来。

看见憔悴落魄,廋了一大圈的两兄弟,林氏眼睛顿时红了,招呼两人坐下,两兄弟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咕叫。

“娘,能先给我们弄些吃的不?我跟大哥好些日子都没吃饱过。”宋四郎想着,反正也不要脸皮,干脆破罐子破摔。

林氏闻言,赶紧请周大娘子去厨房给两兄弟弄些热食来。

“娘,我们不要别的,能吃饱就成。”宋四郎看了眼旁边的宋渔和许镜,气势自觉落一丈,声音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