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身上实在没钱,大夫都请不起,连求了好几处医馆,才遇到一个好心大夫。”

“大夫说爹因为长途跋涉,风餐路宿,饥一顿饱一顿,加上年纪又大了,亏空身体,若非拼着一口气要回乡,硬撑着,恐怕连羊城都走不到。”

许奶听到这话,身形晃了晃,一把抓住许向南的手:“那你爹在哪儿呢?我让镜儿哥赶紧找人接他回来。”

“在羊城,爹病得下不来地,留大侄子媳妇儿和小枫、小枫媳妇儿几个照顾。”

“现今只有我和大侄子跟官府签了契,进矿场干活,回了凤阳县,其他人都在羊城。”

许向南反握住许奶的手,又打量如今这好屋子:“娘,倒是我一直在说,没跟您问起,张婶子说现今都是镜儿哥,也就是五弟的儿子当家做主。”

“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人呢?”

许向南在从张婆子口中得知,自己五弟两夫妻回来没多久就病死,剩下他娘和五弟独子支撑门户时,下意识以为他娘和他那未谋面的侄儿会过得苦。

不曾想到,人反倒是出息,不仅家里有田有地,还修了这么大一栋大院子,跟个地主家似的,不愧是他们许家的种。

当时许向南站在外院门口,人都惊呆了,心头激动又复杂。

许奶张了张嘴,按理来说,她儿子都回来了,许镜就该恢复女娃的身份,但她莫名想到这些日子许镜的冷淡,还有她和宋渔的关系,心头五味杂陈。

许奶老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只道:“家里这些日子在改建她和小渔的院子,她嫌屋里吵闹、不方便,干脆搬到镇上去住阵子,等院子建好,再回来。”

许向南听到这话,对于这个未谋面的侄子,有了点看法,一个大男人倒是娇气,改建院子吵闹,就受不得苦了。

不过他并未多嘴,现今他好不容易磨得工头,答应放他半天回来探家。

以后他和大侄子要从矿区出来,还得靠他这未曾谋面的侄子。

“向南,你先歇着,我喊赵大去叫镜儿哥回来。”

这般就有了赵大郎来喊许镜回去的事儿。

许镜微微颔首:“行,赵叔,我知晓了,我同阿渔收拾收拾就回去。”

“哎,郎君,你和娘子先忙,我去外边等你们。”

等赵大郎走后,许镜边走边和宋渔道:“人先一步比消息回来,也不知我这二伯是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其他人又如何。”

宋渔抿唇:“那但愿阿镜的亲人都是些好相与的才好。”

许镜不置可否。

两人其实不用收拾什么东西,本来这小院就是拿来暂住的,常用品和衣裳两边都有,实在不行,明儿也能再来县城过来拿。

许镜将连弩收整好,交代了看顾院子的婆子两句,便和宋渔、赵柚一块坐马车回大岳村。

两人刚一回家,地面都没踩热乎,许奶带着许镜那位二伯过了来。

许向南个头和许镜差不多高,都是一米七几,但许向南身形瘦削,廋脱了像,身上那身一看就是赵大郎的衣裳,穿起来显得格外宽大。

因着奔波辛劳,又去矿场做了一段时间重活儿,许向南四十多岁的年纪,鬓间已是生出些许花白来,比同龄人看起来,更显苍老和苦相。

“你就是镜儿哥吧?五弟的儿子,我是你二伯,许向南。”

不等许奶开口,许向南倒是看向许镜,率先开口笑道。

“好小子,倒是比你堂哥两个长得更俊些,也更出息,五弟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许镜闻言,微微挑眉,她奶居然没将自己真正身份,透露给她这位二伯么?

对上许镜投来的视线,许奶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对许镜道:“还不见过你二伯?”

许镜按下心头的疑虑,朝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二伯,行了一礼道:“许镜见过二伯。”

“好,好小子。”许向南拍了拍她肩膀。

许奶在一旁看得皱眉,几度欲言又止。

许向南又看向许镜身边的宋渔,笑道:“这是镜儿哥媳妇儿吧?”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许镜,跟长辈开小辈玩笑般,打趣。

“好小子,你倒是有福气,能讨到这般贤惠好看的媳妇儿。”

“是,宋渔见过二伯。”宋渔也跟着喊了声。

等喊完人,认完人,几人落座,赵柚端了热茶来,搁在几人手边。

许镜直接开口道:“二伯,听说爷不是跟你一块的,怎么没瞧见爷?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许向南叹口气,干脆将和许奶说的一番话,又简单说了一遍。

他抬眼看向自己这个瞧着就厉害的侄子,问:“镜儿哥,二伯这一路来,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也不怕丑的,厚着脸皮向你借些银钱,希望你能把我和你大堂哥从矿场捞出来,然后由我们去羊城,将你爷他们接回来。”

许向南这话说得直白,又带了些委婉,借银钱,他还真能还上不成?

许镜除了对于许奶没有直接袒露自己身份这事儿,有些惊讶外,对于这个二伯讨钱的事儿,倒是意料之中。

逃荒回来的,几个脑子又是不清楚的,还求着她呢,不可能一上来就摆长辈的谱儿,说话倒是好听客气。

许镜也算是知晓她这位二伯,和那位还在矿场里的大堂哥咋回事,如何没被商行摸到行踪,反而自己回了来。

真就阴差阳错,无巧不成书。

“二伯哪里的话,爷他们自然是要接的,你们本来能回来,已是历经千幸,身子乏累,哪里又让你们再去接爷他们。”

许向南眼睛微亮,以为自己这个侄子,会说她亲自去接人,却不料她画风一转道:“我跟商行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帮忙到羊城,将爷他们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