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渔听出她话里的探寻意味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轻轻叹口气道:“明日回我娘家,宋家几个出嫁的女儿都会带姑爷回去。”

“一般过年,大伯和大伯娘他们都会回老宅来,我那位二堂姐宋莲儿估计也会回去,你知晓,她是个擅于心计的,又与我不大对付,明天回去恐怕不太平。”

这边的习俗跟前世蓝星差不多,年后初二这天,出嫁的女儿要和姑爷回娘家拜年。

许镜经她提醒,也想起了宋渔那位喜欢背地里使坏的堂姐,话里含着一丝冷意:“她若有意挑事,便将她做的事儿摊开到面儿上来说。”

“这一类人,跟暗地里的老鼠般,那点东西见不得光,你越是跟她较劲儿,越是容易跟她越扯越深。”

“反而一刀下去,落得干净些。”

只要人在跟前,她有太多办法整治人,就看她愿不愿出手。

听到她这般犀利的言辞,宋渔不禁眸子微微睁大,惊讶看着她。

“作甚这般看我?”许镜摊手,也歪头看她。

哪怕是她娘,知晓宋莲儿的坏,但顾念着她爹,她爷奶,和一些事上,也会宽慰她忍让。

幼年的小宋渔不是没有问过宋母,为什么不是宋莲儿忍让,为什么忍让的一定是她?

宋母当时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再多的话只化作一声叹息。

谁让上头两个老人都偏袒大房,谁让宋父是个孝子,但宋母当年却也是看上宋父是孝子这一点,才有心嫁来,总想着孝顺的男人不会太差。

许镜的话是直白的,刺耳的,却和她是站一块的。

哪怕知晓许镜大概不喜欢宋莲儿,宋渔还是品出一点被偏袒的意味儿来。

她抿唇抬眸看她:“她是我的堂姐,我们这般堂姐妹相互……相互使绊子,阿镜不会觉得不太好?”

“那不是她的问题么?阿渔,你太善良了些,亲兄弟还有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善意应该给善良的人。”

许镜不觉得一个设计自己堂妹的堂姐,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是好东西,又为什么要顾忌那点面上的情分。

宋渔愣了一下,心头震动,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滚,这些话与她经年来认知相背。

“阿镜……”

“嗯?”

“低头。”

这次许镜懂了,主动拥抱住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

“谢谢……”宋渔脸埋在许镜颈窝处,嗓音带了一丝轻微的颤意。

这人大概真的是来治愈她的,带着不同于世俗的温暖,怎能叫她能不喜欢。

许镜轻轻叹口气,宋家那种人家,哪怕她只去过一次,也知晓处于那个位置下的小姑娘,在一些事情上总容易到受委屈。

若是……她后面立女户,挑明身份,宋渔又该怎么办。

其实这般一直生活下去,似乎也不是不太行。

许镜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她垂眸瞧着怀里的小姑娘,眸底闪过一丝复杂。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年初一不走亲戚,却得给亲近的长辈拜年。

许二伯公家算是许镜家唯一亲近的长辈家,她便带了宋渔亲自去送年礼,至于其他许氏长辈,就得等初三再拜访或是让赵大郎送年礼去也行。

出门路上,碰到不少出来串门的村民,村民们笑着和许镜、宋渔招呼。

下午稍微乏味了些,两人在廊下空地上,干脆架了个小火炉,边赏雪,烤鹿肉,边煮茶吃。

鹿肉烤得滋滋冒油,再加些许镜之前买的香料,磨碎了撒烤鹿肉上,别提多香,馋得旁边帮忙串肉的小丫头,偷偷咽口水。

许镜笑着分了几串给小丫头,喜得小丫头眼睛都眯起来。

宋渔细细咀嚼完嘴里的烤鹿肉,眸子亮亮看向许镜:“阿镜,好特别的味道,和一般的炖肉完全不一样,别有一般滋味。”

必须的,毕竟是前世蓝星经过时间检验的经典口味。

“喜欢就多吃些,别积食就好。”许镜笑吟吟道。

看着小姑娘吃得秀气,许镜心莫名软了些,眸底透着暖意。

年初二,回宋家。

一早由赵大郎套了大黑,坐车辕赶车,许镜和宋渔都坐在车厢内,一路朝七里屯去。

路上的雪没过脚踝,车轮上套了草绳防滑。

大黑拉着比平日更加吃力,直到上了官道,官府叫了各村清扫,路况稍微好些,但也不敢走快。

比之平日赶路超两倍的时间,许镜和宋渔才到七里屯。

七里屯比大岳村人口多,也富裕些,一路进来,能瞧见不少村民穿着狗皮袍子,或兔皮、鼠皮一类拼接到一块的袍子,或厚实破旧的棉衣冬装,双手拢在一块,凑在院门口和人闲聊。

老宋家今日忙碌又喜庆。

嫁到镇里齐家地主的二孙女,要带那位富贵姑爷回来,宋老太早早吩咐二房、三房、四房几个儿媳将院里院外再清扫一遍。

至于大儿媳自是不用,她和大儿子常住镇里,人贤惠知礼,在四个儿媳妇里,算是宋老太最喜欢的一个儿媳妇。

大儿媳妇的大儿子,也就是宋老太的大孙子,去年过了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