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儿寒暄后,许镜让赵大郎将车里的鹿拉下来,由掌柜的和大师傅看过几头鹿,称过重量。
后面谈价钱,自是不会在院子里谈。
掌柜的便请了许镜一行人进后院客房,又上了茶果点心。
外间,许五许六两个庄户人家的小子,压根没见过这般阔气好看的宅院,但也不敢东摸西瞧,默默吃了点小厮送来的茶和糕点。
两兄弟眼里的兴奋却是藏不住。
哪怕是少年老成的许五,也在暗自揣测许镜那几头鹿究竟能卖多少钱,看这位大酒楼掌柜的待客态度,便能窥见一二。
许六更是觉得自己回去,必定得把今天的事儿和爷说道说道,他爷果然是明眼人,瞧出镜堂哥有出息,不然之前哪能这么帮她。
三人中最能稳住气儿的,必属赵大郎。
赵大郎之前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跟着府里的老爷少爷见过些市面,老老实实坐那儿,也不多听多问。
里间,剩下女掌柜,许镜和宋渔三人,直到上茶的婆子退下后。
许镜才问:“三头雄鹿,一头雌鹿,其中两头雄鹿有麝香,麝香囊看着不小,不知掌柜的如何收?”
“许郎君,咱们买卖也做了不下十多回,你一来便拉鹿到咱们酒楼来卖,定是认可咱们这酒楼。”
掌柜的圆脸上笑容不变,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麝鹿麝香珍贵,哪怕是在那些个权贵大人们手里也是抢手物,承蒙许郎君信我,我也给个实在价,凑个整数,一百三十五两如何?”
她伸出手,比了个三,比了个五。
许镜在来前,打听过麝鹿价钱,若是有麝香的麝鹿会更珍贵,等着后边将麝香处理好,都是论两卖。
这些麝香有价无市,一般都能成倍往上涨。
但这些和许镜这个卖麝鹿的人没关系。
福生酒楼掌柜给的差不多也是市场价,还略高上一二成。
这东西人家也明说是抢手物,若掌柜能拿下,送到酒楼东家处,背后的酒楼东家再以此走权贵门路,其中累计的人情往来就无法再用银两计算。
许镜装作沉吟片刻,微微点头,笑道:“福生酒楼果然是以诚信为本,掌柜的给了好价,我哪里还有别的什么说道。”
掌柜一听便知晓稳了,笑得越发真挚。
“许郎君果然是个爽快人,今儿让我福生酒楼做成这么笔大买卖,二位定要留下来尝尝我们酒楼新出的菜品才行。”
许镜拱手一礼:“承蒙掌柜邀请,现时候尙早,我与我家娘子还打算逛逛县城,下次有机会再来也可。”
掌柜哎一声,摆手:“你们逛完,再来咱们福生酒楼,我给你们留上一桌席面,由我作陪,许郎君与尊夫人可得赏脸。”
说着,她又看向许镜旁边一直默默听她们谈话的宋渔,笑道:“我们酒楼的芙蓉燕窝,阿胶桃露,最是滋阴养颜,夫人可得好生尝尝。”
掌柜的忽然与宋渔搭话,宋渔自是不能不回应,下意识去看许镜。
这位女掌柜是铁了心想请她这顿,稳住她这个货源,连宋渔也一起拉进来。
许镜无奈笑了笑:“掌柜的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与我娘子再拒,便是当真不识好人心。”
这话一出,就是同意了,里间的气氛又活泛起来。
许镜和掌柜又聊了些闲话,因着不再谈生意上的事儿,这位掌柜很会看人,话题常带到宋渔处。
买卖成了,茶果点心也吃了,许镜和宋渔同掌柜告别。
出了里间,喊上外间的三人,一行人离开福生酒楼后院。
后巷子口,许镜笑着给赵大郎、许五、五六三人一人给了一块小银角,约莫一两多。
三人都有些懵,不明所以。
许五最先开口:“镜堂哥,这是?”
“今儿做成笔大买卖,你们一路跟着来,小渔说让你们沾沾喜气儿。”
她又看向许五许六两人:“你们不是要买年货?有了这钱,也好给自个儿扯些布,做身新衣裳。”
两个少年人顿时动容无比,一脸激动,高兴看着她和宋渔,连声道谢。
赵大郎同是满脸欣喜,他们果真遇到了一家对下人和善的主家。
临近年关,县城比往日更加热闹繁华,街边摊位的小贩也多了起来,叫卖声不断,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许镜和宋渔走前边,赵大郎走后边,两辆驴车都存放到了牲口站,等买了东西,再送去那处。
“阿镜平日都这般与人谈买卖?倒是让我见识了一番。”
宋渔边瞧两边的商铺,边和许镜说着话。
“怎会都这般,也有拼命要占人便宜的买主,福生酒楼掌柜做生意厚道,才这般好说话,大多生意人都是锱铢必较的,哪有得一来便给个实在价。”
宋渔深以为然:“倒也是,这般实诚的掌柜少。”
两人走到一处卖腊肉咸鱼一类的干货铺子。
这边也是有腊肉腊肠,用柏树枝熏制的,味道很正。
许家的猪买得晚,今年赶不上杀年猪,干脆打算自己买点腊肉腊肠吃。
就算吃不惯,当年礼送人也是不错的。
挨着腊肉咸鱼干货铺子的,有几家杂货店,两人又在里面买了些芝麻油,酱油,红糖,香烛纸钱一类杂七杂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