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符合许镜要求, 牙人为难道:“全心全意合您要求的不好找, 毕竟这地儿就这么大。”
许镜皱眉:“你这话,我去县城也可买人。”
忽地他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 还有一户人适合您, 您看要不要看看?”
他不好意思搓搓手道:“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 不过这户人家有个条件, 主人家不能定夺小丫头的婚事儿, 小丫头的婚事儿得由她爹娘做主。”
许镜挑眉, 她和其他人买仆人不同,是买来干活的,要管人婚事儿做甚。
“可以,你叫人来, 我和我娘子瞧瞧人。”
那牙人便叫了一家三口来。
妇人圆脸, 白白胖胖的, 看着颇有福气, 很像是富贵人家后院的那种厨娘。
丈夫中等身材, 长得黑瘦些,国字脸,一双露在破棉袄外边的手,指节又粗又大,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老实人。
他们中间有个小女孩,十二三岁,皮肤随了父亲,有些黑,但五官却是和妇人长得相似,看着颇为清秀。
“客人,您瞧,两个大的都合您要求,就是这是一家子,不答应分开,要求都伺候一个主家。”
“小的过了要被人照顾的年纪,能顶事儿,我看做个您娘子的粗使小丫鬟也是好的。”
“周大娘子当过厨娘,会烧不少菜,粗活细活儿都会些。赵大郎之前更是主人家的马夫,赶牲口的活儿好着哩,驾车架得稳稳的,您买他们回去保准不吃亏。”
牙人介绍两人,那是一个唾沫横飞,赞不绝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许镜其实对这家人还算满意,多买一个小丫头也不算什么。
她问:“那他们是什么原因被主家放出来的?”
“嗐,惹了主人家生气,便被发卖出来,不是什么重事儿。”
许镜不信他的话,视线看向一家子,下颌微抬,看向那妇人道:“你说,你们是为什么被上一家发卖的?我要听实话,若是中肯,你们女儿婚事由你们做主一事儿,可立在契书上。”
两夫妻对视一眼,周大娘子微微福身,恭敬道:“客人,事实也的确如王管事所说,我们一家子惹了夫人不快,被赶出来。”
她说着,眼里含了些许泪,声音带上一点哽咽。
“少爷看上我家黎姐儿,我家黎姐儿不愿,强逼不成,还闹到夫人那处,夫人责罚我家黎姐儿,我家黎姐儿受不住罚,加上之前还生着病,两厢之下,竟……竟年纪轻轻……我苦命的儿啊……”
妇人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直抹眼泪。
奴仆在富贵人家就是一奴仆,当地官府若睁只眼闭只眼,连人不是,就是一物件,死了就死了,顶多赔些钱,家人买口薄棺葬了去,贫苦些的更草席一卷,填了坑。
“都是夫人!都是少爷!要不是他们,我姐姐……唔唔唔……”小丫头的父亲赶忙捂住她的嘴,不敢让她继续说话。
“我们自是不愿女儿这般没了,总想夫人给个说法,但是……”中年男人也说不下去,垂眼,一脸神伤。
他们这些入了贱籍的,想要讨个公道何其困难。
最后结果就是这一家都被发卖出来,在再次卖身前,要求主家不能定夺小女儿婚事,怕小女儿也步了大女儿后尘。
许镜其实一直知道这时代是吃人的,处在庄户人家,没碰上强权还好,碰上强权……
这一家子只是众多悲剧中的一道缩影,其实没有最惨,只有不同的苦命法而已,没甚好比较的。
“阿渔,你的想法呢?”许镜转头看向宋渔,询问她是否愿意接纳这一家子。
这家子被发卖出来的理由,无非是丫鬟“引诱”少爷,处罚了丫鬟,这家人还不服气,引得主家大怒。
对于有儿子的富贵人家,和想要掌控奴仆的人家来说,这点颇为惹忌讳,因为这家人有点子反骨在。
但对于其他,像是许镜这样只真正雇佣来干活的,其实无所谓,反而更好,小丫头就是拿捏这一家子的软肋。
宋渔抿抿唇,微微颔首,她体谅女子的不易,再说其他方面,这两人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反而非常符合她们的要求。
许镜也点头,继而对牙人道:“若是买下他们三人,银钱几何?”
“两人皆是技艺在身,周大娘子15两,赵大郎12两,他们女儿6两,共计纹银35两,客人,您看?”
许镜还能怎么看,坐着看,这年头一个人和一头驴竟然差不了多少钱。
驴子以后不要钱,吃草料就行,这一家子她若买下,还得给月钱,给吃喝,给四季衣裳之类。
许镜和牙人杀了一回价,三十四两半拿下,以后家里的活儿也不用她和宋渔劳累。
这钱还是从许镜小金库出,大头钱一般从她这儿出,家里开支小头钱,便从宋渔管家账上走。
一家子穿着破袄子,看着实在寒酸,许镜带人先去成衣店各自买了两身,方便换洗,又扯了点粗布和棉花,让周大娘子自己做。
还有必须要用的被褥一类,也给三人备上,一些不急需的,以后再做也行。
“郎君,您真是太好了。”周大娘子抹着眼泪,没想到头一次碰上的买主,就是个实在人。
关键是主家和主家娘子感情好,一双眼睛全在她娘子哪儿了。
赵大郎牵驴车,这活儿不用许镜干,许镜便和宋渔逛了会儿街,买了些糕点一类,顺便看看摆件啥的。
许镜惦记自家屋子一些地方空着难看,也估摸着添置添置,走着走着,一行人到了卖摆件的街道。
没成想这街道热闹的很,街中间围了一圈人,似乎有人发生争执,是打架还是吵架什么。
“阿镜,前面发生了什么?”宋渔也看到了,便问。
“不清楚,要不我们去凑个热闹?”许镜爱看热闹,撺掇宋渔也去看。
“娘说热闹之地多惹是非……”宋渔其实不太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