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钦根据机构的建议,备考时更加详略得当地进行,家里新买的投影仪被闲置,陆昼为了让沈钦在学习之外能适当放松,便带着沈钦将本市内的所有美食都吃了一遍,甚至隐隐有要往外省跑的趋势。

这天,沈钦在翻找东西时,顺手打开了书房的抽屉查看。以往抽屉是上锁的,沈钦也没有探究陆昼隐私的怪癖,今天却没上锁,里面放的东西是一些杂物,沈钦扫了一眼,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便打算合上。

才推进去一点,他的视线就被边角的一个物件吸引住了。

无他,实在是那个纸杯太过熟悉,熟悉到他有好几年买早饭、天天看见却不会买的地步。

是沈钦那天递给陆昼的豆浆纸杯。

沈钦伸手拿起来,纸杯下面的被洗干净的吸管也得以重见天日。抽屉里的杂物属实多了些,还有一本小小的卡册,沈钦拿起来翻看,里面放的全是陆昼写字跟人交流的纸,但跟平常不一样的是,纸上除却陆昼的话,还被人用蓝色水笔将对话补全了,甚至还在右下角标注了日期。

里面最难看的一张纸,是被人撕成碎片后,一点点拼起来又用胶带粘上的:

「也行,陪睡可以吗?」(黑色)

「神经病!」(蓝色)

沈钦没想到陆昼这么傻,爱翻垃圾桶的怪癖居然从未改掉十年前就爱翻垃圾桶偷校服的人,十年后竟然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

他翻到最后,最近的日期还是昨天:

「哥,快吃饭吧,身体要紧><」(黑色)

「啊,我这就去。」(蓝色)

沈钦庆幸自己现在能懂大部分的手语,不然陆昼这么要是整理起来,一个个补过去,可就不止这一个卡册了。

零碎的东西还有很多:两块用掉一半的橡皮,一根涂卡笔,平时小测时的答题卡,正式考试结束后被沈钦抛弃的答题纸,某次节日学校发的贴纸……

还有一些是连沈钦自己都不记得的东西,全都被陆昼小心翼翼地视若珍宝,用心地收集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抽屉里。

沈钦一一看过后又将它们收好,退出去抽屉的同时,连方才要找的东西也不在乎了,起身去厨房里找正在切菜的陆昼。

陆昼听到动静转身,手里还拿着刀,沈钦就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把陆昼吓一跳,但没有推开沈钦,而是小心地将刀放回身后的砧板,用手心又抵着刀柄底部向里推。1依037968-21。老阿姨稳。定更新群,

沈钦还在抱着他,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肩颈处,他连交流能力都失去了,又害怕会弄脏沈钦的衣服,只虚虚地抱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闷闷道,“你日记本藏在哪里?”

陆昼身体僵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如初,可沈钦还是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咬着牙退后一步,怀抱的姿势变成了扯领口,他佯装威胁,“给我如实交代!”

蛮横不讲理。

被威胁的人有几分错乱的表情,似是在惊慌,但又很听话带路,主动向这个蛮横不讲理的混混上交了自己最宝贵的隐私。沈钦本来是跟他闹着玩,谁知道这人真写日记,而且还很乐意将五本厚厚的日记本交给自己看。

本来理直气壮的人瞬间蔫了:“……我真的能看?”

陆昼点点头,「哥要是不能看,那就没人能看了。」

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沈钦才开始翻看。陆昼记日记的习惯是从小学开始的,日记刚开始的字歪歪扭扭的,有时候还用拼音替代不会写的字。沈钦并不着急去翻其他本里有关自己的内容,而是认真阅读这最初的陆昼,还会说话的陆昼。

「9月1日 晴

今天开学,我是二年级的小朋友了,老师夸我回答问ti很棒!爸爸妈妈什么时hou回来?我问音乐老师了,老师说她也不知道,学校里有小朋友问我xi不xi欢ququ,我不知道ququ是什么,老师就给我看图,好大的一只虫子!」

二年级的陆昼每天都会写日记,写的事情很少,但能看出来那时他是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

「10月2日 晴

今天下雨了,但是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每次出去都要很久,但是他们给我带礼物了,所以我不跟他们计jiao。哥哥今天也来看我了,还nie我的脸,好疼!」

沈钦一直翻到十二月,从十五号到下个月的二十号,这些天都是空白的,一点也没写。紧接着就是一月二十一号的日记:

「1月21日 雨

我生病了,因为在冷水里待了太久,医生叔叔说我没办法再说话了,可是爸爸妈妈一直带我去看病,我还是没好,他们很生气,都怪我太贪玩了。」

他指尖微颤,二十七岁的陆昼跟他说没关系,都过去了,可他总觉得这日记上的“太贪玩”是假话,许是他愣神太久,陆昼才在他眼前挥手,无奈地跟他打手语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周末,陆昼的爷爷想照看陆昼和陆谦矜,陆谦矜陪陆昼玩捉迷藏,陆昼藏到庄园的人工河桥下了,陆谦矜把陆昼以前藏过的位置都找了一遍,喊了好久的人也没找到,以为陆昼躲在房子里了,跟爷爷和家里的阿姨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陆昼在水里待了很久,浑身发冷,昏迷地趴在桥下的小石板上,一直到天黑才被人发现,差点没命。

「我醒来的前几天,看不见东西,以为自己失明了,发现自己也不会讲话,很害怕,想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爬出来。」

陆昼的父母更是为此耗神费心,失明是短暂性的,但讲不了话是无法痊愈的,这成了刺在全家心口的一把刀,不管这刀多锋利,刺得有多深,也只能选择接受。

转校、学习手语、学画画、继续弹钢琴……为了陆昼的未来,陆昼的父母煞费苦心,甚至天天打手语跟陆昼交流,连爷爷和陆谦矜都是如此。

「我没什么朋友,那次哥救了我,想跟哥交朋友的念头就挥之不去,过了一段时间,我再见到哥时,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可不止想跟哥交朋友了。」

这话没说出来,沈钦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有多露骨,但此刻并没害羞,也没有被陆昼的话转移注意力,只是放下日记本,凑近他抱住,交换了一个很长、很轻、却弥足珍贵的吻。

“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了。”

来得及(完结章)

入冬后,沈钦越来越紧张,陆昼变着法子帮人放松,但他不会说什么“考不上也没关系,我会养哥一辈子”的丧气话,因为他知道沈钦从来不是他可以圈养囚禁的对象。

沈钦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本身就是离开陆昼也能活得很好的人。他选择陆昼,是陆昼的荣幸,而不是理所应当。

但陆昼也能猜到沈钦想换工作的原因沈钦是为了陆昼,才会去考虑新的可能性,不是别人。

今年的雪来得早了些许,沈钦考试的那两天一直在下雪,陆昼给沈钦织了条围巾,浅蓝色的,很暖和,可沈钦还是紧张,考完了依旧紧张,陆昼带他出去玩都明显心不在焉。

分数下来那天,陆昼在城西别墅的雪地里给沈钦堆雪人,看他堆雪人的沈钦收到通知通过考试了。得到结果的他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陆昼,而是冲陆昼扬声道,“我考过了。”

捧着一手雪的陆昼立刻扔掉手上的雪,也不管弄到身上没,很给力地快速鼓掌,最后竖起两根大拇指,很会提供情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