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表妹苦等多年,本以为可风光大嫁,却没想到妻变妾,生生被气死了。可惜秦度这信写得早了些,之后陛下迟迟未定他去向,他只能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城中游荡。”

姜悦的唇边挂着嘲讥的笑意,姜隐只是淡淡扫过,未置一词。

“就在此时,圣上赐婚的旨意落到姜家,我打听到柳氏果然想将姜雪嫁入侯府,仍将你这个所谓她最喜欢的女儿嫁给秦度那样的人。但她想如此,我偏不让她如愿。”

姜悦的眼神变得阴狠,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矮桌上,腕间的玉镯子磕在桌上叮咚响。

“我身边艳霜的姨母陶氏是个倒夜香的,她曾看秦度出入旭风楼,听相熟的姑娘说,秦度时常与她们吹嘘自己将受陛下重用,日后飞黄腾达,便将她们接回府做小妾。”

“秦度爱说大话便罢了,还是个暴虐成性的,在床笫之间那些姑娘吃了不少苦头,时常被他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于是,我托她陶氏做了桩事。”

她转头看着姜隐,笑得意味深长,那模样,看得姜隐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让陶氏假装与他撞上,而后透露出姜府正为两位嫡女相看夫婿之事,且告诉他,他亦被他们相中,准备将娇纵的嫡长女嫁给他。”

“那秦度听了倒也高兴,我又让陶氏告诉她,只是因着嫡长女的脾气,姜家长辈更喜欢二姑娘多一些,为二姑娘准备的嫁妆甚至是大姑娘的两倍。”

姜隐听了,不由攥紧拳手,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事儿,若姜悦不说,连她也不知。

不过那时的姜隐,头脑简单,虽骄纵跋扈,但还是十分信任柳氏夫妇,若是让她嫁给秦度,当真会嫁。

“秦度是个聪明善经营之徒,果然三日后就与姜雪偶遇了。此时,姜雪正因得知自己要嫁给余侯而闹脾气,她嫌弃余侯有克妻之名,年纪又大,还是个武将,闹着不肯嫁。”

“之后在刘府赏花宴上,姜雪因戴了朵沾了蜜香的娟花而被蜂虫追逐,一头撞进了秦度怀中,两人不期而遇,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就让姜雪将他放在了心上。”

此事姜隐记得,在她的记忆里,姜雪将自己被蜜蜂追逐之事告诉了自己,还指出是王家小姐伙同其他姑娘诓她戴上的绢花,而她也因此与那些姑娘大打出手,落了个恶心。

“姜雪如此就对秦度一见倾心了?”姜隐回神挑眉问着,她觉得事情定不会如此简单。

姜悦笑了笑:“秦度的聪明在于,他会将自己的弱势变成助力。他在姜雪跟前营造出自己一个穷书生,为考取功名发愤图强,本想迎娶青梅竹马,奈何对方突然病逝。”

“又说后来自己被官宦之家瞧中,想招为东床快婿,但他想靠自己寻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婉拒了对方,因此受到打压,才迟迟没有得到官职。”

听到此处,姜隐也忍不住想为秦度鼓掌了,他居然能想出这套说辞,且听着天衣无缝,又树立了一个励志努力,不贪慕权势,且还情意深重的形象。

古时信息闭塞真是帮了他一把。

“姜悦听了秦度的经历,与他敞开心扉,也谈起了自己当下的不甘,两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姜雪态度稍一软和,秦度便乘胜追击,与她表明情意。”

她说罢,端起茶盏仰头饮尽,姜隐反客为主,拎起小炉上煨着的茶壶,替她满了杯。

“姜雪小心思虽多,但毕竟是被柳氏娇宠长大的,明面上她一副软弱不争的样子,私底下却比你还跋扈,当她得知秦度是柳氏给你挑的未来夫婿,她彻底失控了。”

“她频频约见秦度,甚至想要秦度带她私奔,但秦度以对她名声不好,怕她受委屈的原因拒绝,还说要光明正大地向柳氏求娶她。姜雪知道柳氏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所以……”

姜悦转过头来看着姜隐,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主动向秦度献了身,就在她自己的房内,如此,柳氏不同意也得同意。只是他们没想到,两人婚期还未着落,姜雪便怀了身孕。”

之后的事,不必姜悦说下去,姜隐也知道了,可是她好奇,姜悦对这些事为何如此清楚,犹如亲眼所见。

“他们私会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方才所言便要大打折扣了。

“我说过,秦度是个聪明人,陶氏的差事,走街串巷,哪家不熟,所以他们二人就是靠着陶氏传递消息,而且还是陶氏按着姜雪的意思,偷偷将秦度带进府的。”

姜隐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以往看秦度行事,她还以为是姜雪用了手段才得以嫁给他,却没想到,她也被秦度蒙骗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们二人也算是绝配。

她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想知道自己失足落山之事的真相吗?”

第74章 身世之迷

姜隐转身时,裙裾微动,银丝散出的光线似水波翻涌。

她定定地看着姜悦,目光凌厉。

姜悦就站在榻旁,咬唇看着她,神情似有些纠结,她不知道她在犹豫些什么。

而姜隐没出声,也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是陶氏听到他们二人商量,如果你受伤或是残了,柳氏定然会答应让你替她嫁给余侯。”姜悦终于说了出来,看向她的眼神越发闪烁,“我只是……只是没有及时提醒你罢了。”

姜隐扑哧笑出了声,笑得很大声,甚至笑弯了腰,就像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好半晌,她才止住笑意,拭着眼角的泪:“你倒也不必内疚,左右往日我与你算不得什么好姐妹,姜雪他们这事上,若不是你的谋划,我也不会阴错阳差嫁得如意郎君。”

说着,她摘下腰间的一个荷包,里头是清早她随意塞的一百两银票,上前放在了矮桌上:“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个给姨娘补身子,日后你若遇到什么难事,我定帮你一回。”

她们虽为姐妹,却也没到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地步,没有你死我活的争夺已是最好的,所以对于姜悦没有告诉她这些实情,甚至利用了她对于柳氏她们,她心中并无怨言。

姜隐转身欲走,姜悦却再次出声叫住了她:“等等。”

她再次回身,见姜悦侧头看着桌上的钱袋,似做了一番斗争,一把抓住钱袋,扭头看来:“有桩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姜隐看着她,挑了挑眉。

姜悦定定地望着她,深吸了口气,扬头道:“你与姜雪并非孪生姐妹,也非柳氏骨血。”

那一瞬间,姜隐的思绪是停滞的,脑海一片空白,指尖用力掐进了掌心,整个人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她怀疑过柳氏其实偏爱的是姜雪,但从没有想过,柳氏不是自己的生母。

她皱起眉头,神情肃穆:“谁告诉你的。”

这么多年,从未有这样的说法流传出来,姜隐不信府里的老人会不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