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娘在定国公府门前虽然闹了大动静,但也实话实说与萧兄有恩,待她夫君抵达京都,再当众言明夫妻关系,道清原委。届时,玉娘与萧兄,只会是结义的兄妹之情。”

余佑安说着,手微微用力,将掌心下她的手握紧:“这场风波,不过是给某些人看的,也能为我们传递消息开一条隐秘的通道。至于眼下这些污名……不重要了。”

姜隐闻言,轻叹一声,眼中却含着几分了然:“你们这些人算计起来,连自己人的名声都拿来当棋子用。只盼周玉娘的夫君早日抵京,莫让萧统领平白担这污名太久。”

“放心,已在路上,后日必到。”余佑安紧了紧她的手,“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已因此事当庭斥责自楠‘行为不检,有辱勋贵门风’,言辞甚厉,连自辩的机会都没给。”

说着,他长叹了口气:“可见陛下心中对萧兄的猜忌与打压,已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让他尽快离京,已是刻不容缓。”

姜隐心头一沉,低声道:“此刻,我倒真希望那日姜雪恩客的醉话能成真。若南疆此时生乱,萧统领奉旨领兵离京,便是最顺理成章的法子。”

余佑安目光深邃,望向轻开着一道缝透气的窗子,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说道:“但愿天遂人愿。”

翌日,姜隐带着芳云和翠儿,乘着侯府低调的青帷马车,前往“马路记”。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车窗外飘进来的议论声,十句里有八句离不开定国公府门前的“风流韵事”。

“定国公的事儿,听说了吗?”

“我听说……”

“人都寻上门来了,还有……”

马车每往前驶一段,便能听到新的话术,各种各样的都有,听得姜隐一惊又一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姜隐放下车帘,闭了闭眼。

余佑安他们的计划效果显著,只是这“效果”着实有些刺耳。舆论这把双刃剑,伤人亦伤己。

到了铺子,她舅父路明山依旧忙得很,只同她打了个招呼,便顾自忙去了。

姜隐看着铺子里头生意好,心里头也高兴,自个儿寻了个张角落的空桌子坐了,一边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一边吃着点心。

“听说了吗?那孩子眉眼跟定国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嘁,我看未必!我三姑婆家的表侄在定国公府当差,说那妇人眼神躲闪,一看就不是正经来路……”

“什么救命恩人?我看就是攀高枝没攀上,来讹人的!可怜定国公一世英名……”

“嗨,男人嘛,尤其那种刀口舔血的,在外头留点风流债算什么?只是闹得这么难看,啧啧……”

姜隐也没想到,这铺子里的宾客也在谈论萧自楠与周玉娘的事儿,可见这事情当真是在京都里爆了。

她一边听,一边感叹,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之后解释起来怕是不易,再如今,予萧自楠的名声终归是有损的。

所幸萧自楠说以后也不打算再娶妻了,这名声坏了就坏了吧。

在铺子里坐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看着客人进出的频率,姜隐盘算着再添些新花样,她还准备再去自己另开的售卖点心的花容斋看看。

刚刚准备要走,便看到余佑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换了常服,一袭玄青色锦袍,更显身姿挺拔。

他含笑走近,很自然地在姜隐身旁坐下。

姜隐瞥了他一眼,亲手为他斟了一杯刚沏好的碧螺春,揶揄道:“侯爷今日下朝倒早。看来萧统领这‘负心’的名声,连带着侯爷您这位‘好友’,在陛下面前也轻松了几分?”

余佑安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一丝冷意:“轻松谈不上。陛下斥责萧兄时,连带敲打了我们几个平日走得近的,让我们‘谨守本分,莫要学那些狂悖之徒’。”

姜隐本是随口一言,没想到陛下还当真知道了此事,还因此事斥责了萧自楠,这陛下瞧着也不像是愿意多管臣子家事的人啊。

“不过,斥责过后,倒没再揪着其他事情不放。”余佑安啜了口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自嘲,“这名声坏的,也算物有所值了,只是苦了萧兄,近来出门要多受些姑娘们的白眼。”

“明日周玉娘的夫君一到,谣言自破。”姜隐宽慰道,随即又蹙起眉,“只是陛下这态度……萧统领离京之事,必须尽快。”

“已在筹谋。”余佑安放下茶盏,目光坚定,“只等一个契机。”

姜隐自然不会傻傻地觉得他们是在等南疆来犯,毕竟这事儿也不是他们嘴上说一说便能办得成的。

南疆这些年来,与林章平和赵盛私下有所往来,怕是早将他们的国力摸得一清二楚。

但依陛下如今的表现来看,只怕他也早有防备,兴许这便是南疆没有在林章和赵盛落败后的第一时间进犯的原因吧。

第254章 夜半拍门

夜色如墨,如张大网笼罩着兴安侯府。

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夜的宁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

门房开了门,听了外头来人的来意后,不敢耽搁,一边派人飞奔入内通传,一边将人往里头带。

很快,何林亲自引着一位面白无须,身着内侍服饰的中年太监,神情焦着地疾步来到了松涛院。

此时,余佑安和姜隐已收到了消息,说是宫里来了人,二人穿好了衣裳,姜隐也简单地束了发,正在屋门口等着,两人面色俱是凝重。

“侯爷,少夫人,打扰了!”那太监声音带着颤,深深一揖。

“外头冷,张公公快进入内。”余佑安说着,亲自撩起了门帘子,将人让进了屋内。

此人莫说余佑安认得,便是姜隐也认得,是太后宫里的张德全,早前她在宫里时,这位也礼待过她。

“奴才是奉太后懿旨,有求于侯爷和少夫人。”张德全才迈步进了屋内,来不及入座,便转身说道。

姜隐一听这话,心里不由一紧。太后深夜派人拍门,绝非寻常之事。

“何事如此紧急?”余佑安沉声问道。

张德全急得额角冒汗,不由拿衣袖拭了拭:“是齐阳长公主殿下出事了。戌时末,殿下在慈宁宫陪着太后说话,突然就……就呕了一口鲜血出来,顿时脸色煞白,气息微弱。”

“宫里的太医们轮番诊治,汤药灌下去好几碗,竟是束手无策,连个病因都诊不明白,太后娘娘急得不行,疑心是那些太医怕担干系,不敢下重手,或是……或是有人存心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