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身后,传来华云灵的声音,姜隐停步扭头看去,看着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少夫人,你可否带我离开,我想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生活。”
她厌倦了做笼中鸟的日子,若赵盛事败,不是她狠心绝情,她是不会为他殉情的。若他事成,她也不想做他的妃子,继续被困守在宫中。
她想要的,一直是外头广阔的天空,或许,这些年宫中的生活还是消磨了她对赵盛的爱意,她对日后的生活有没有他的存在,并不在意。
姜隐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向自己这个敌人求助,但转念一想,除了她,好像也确实没有谁是她能求助的。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是,你得给我一样你的东西,让赵盛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东西。”姜隐转过身来,望着她说道。
华云灵打量了自己一番,随即抬手,取下了左手上的手镯:“这是我及笄那日他赠予我的,是他亲手画了图样,命宫中匠作打造而成,世上仅此一件。”
姜隐接过,看着手中金镶玉的镯子,那玉质温润,是极上等的羊脂白玉,金丝缠绕的工艺繁复精巧,确实非宫廷巧匠不能为,而镯子的内圈,还清晰地刻着一个盛字。
“这个镯子我戴了快近十年了,你拿去吧,你交予他也好,不给他也罢,我与他的缘份,也就到这里了。”那一字一句的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剜心剔骨的痛。
姜隐毫不犹豫地将其紧紧攥住,塞入袖中暗袋。
“岱指挥使。”她低叫了一声。
岱山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姜隐叫自己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少夫人放心,我会派人送这位姑娘离开的,至于要去何处,还请姑娘自行定夺。”岱山斟酌着,最后还是选择称呼华云灵为姑娘。
他知道,此女与慎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听她想离开慎王,岱山觉得她还有救,自己倒也不必为难一个女子。
他寻了两个兄弟,又劝华云灵带个丫鬟同行,想着如此她也应该放心些。
但华云灵却只简单地收拾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带了些银子,甚至值钱的物件都没带,就领着个包袱跟着人走了,这里贵重的东西,她甚至不曾多看一眼。
华云灵是光明正大从大门口出去的,这宅子里的管家丫鬟还有护院都想阻拦,但她去意已决,在姜隐他们的相助下,她还是顺利的离开了。
“你们也不必担心,你们的主子怕是也没命回来惩罚你们了,你们还是各自寻出路去吧。”姜隐临走前,看着这宅里明显心不齐的众人,抛下一句话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天色已然大亮,百姓都已经开始出来活动,慎王的人搜查了一夜,只怕眼下也没心思再查了,若是萧自楠和瑾王当真能挥师入宫,事情大概应该快结束了吧。
“少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岱山紧紧抱着东西,站在姜隐身侧问道。
姜隐转过身,看着皇宫的方向。实在是隔得太远了,她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也不晓得宫内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说道:“岱指挥使,我们进宫去。”
城南离皇宫着实有些距离,不过岱山的人也确实有些本事,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姜隐径直坐在了车架上,一路看着街道两侧的情形。
自城南到了城东,再赶向宫门口,一路行来,两侧不少铺子已经开门做生意,而街道上有些杂乱,各家铺子的掌柜小二正整理着各自店门前的杂物。
若不是这些东西,姜隐丝毫看不出来,这里被搜查了一整晚。
第223章 入宫
巍峨的宫门在晨曦之中,显得高耸肃穆,门口站着一排兵甲,手持长戟,冷眼横对着从门口经过的百姓。
昨夜的动静闹得太大,饶是在京中见惯了大风浪的,这一晚也过得提心吊胆的,尤其是临近宫墙的几处宅子。
那里住着的不是官宦便是巨商,他们倒是闭门不出,但仍有些不知情的百姓,一大清早便到了宫门口来看热闹,想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的何事。
姜隐他们的马车远远地停下,岱山看着门口的守卫半晌,末了摇了摇头。
“少夫人,我也看不出来这些人是何人的?按理说,瑾王的府兵我也见过,但穿的不是这种甲胄。”
岱山皱着眉头,目光定定落在几人身上:“看他们的站姿,更像是侯爷军中的人,但这铠甲吧。”他说着,摇摇头,“没见过。”
一听岱山这话,姜隐心中大概知道这些是谁的人了,她掏出一直被细心藏在怀中的玉佩,正是萧自闲给的信物,她怕被慎王的人搜到,惹来麻烦,所以随身带了出来。
她看了眼玉佩,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岱山:“且试一试吧。”
岱山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还没看清楚,姜隐已提步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在赌,赌这些人不是赵盛的叛军,若当真是他的人,那说明瑾王和萧自闲都败了,只怕余佑安他……
“站住。”思忖间,姜隐已走在侍卫跟前,他们果然拦下了她。
姜隐抬手,松开了拳头,一枚玉佩坠了下来,挂在她的指尖轻轻晃动着,那侍卫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姜隐,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但还是收起横对着她的长戟。
“你要进宫?”侍卫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不明白她明明看着像个乞丐,却又能手握如此重要之物,可见身份不一般。
姜隐点点头,几个侍卫互相打着眼仗,最后让出了道来:“请。”
姜隐深吸了口气,收起了东西,看着方才与自己说话的侍卫开了口:“你们……”然她才吐了两个字,又停下了,她想要的答案就近在眼前了,何必多问,“算了。”
她摇了摇头,扭头看了眼岱山,轻声道:“走吧。”
岱山虽然不明白姜隐手中的玉佩到底有何独特之处,眼见着侍卫放行,便冲着身后的几个兄弟挥了挥手,示意几人跟上。
一行人踏入宫内,厚重的宫门在身后沉闷合拢,隔绝了外间的嘈杂。
一眼望去,不见人影,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疾步穿过漫长而幽深的宫道。
越靠近那巍峨的正殿,宫气里无形的压力便越沉重,像是一张逐渐收紧的网,裹胁着令人窒息的肃杀,她甚至还隐隐闻到了血腥之气。
她的心悬在喉间,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直到高耸的正殿出现在眼前。
殿前,整整齐齐地站着的十数名侍卫,而在高处的殿门洞开,他们站于下方,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岱山一时吃不准这些侍卫的身份,抬手拦下了她,顺势挡在了前头。
下方的侍卫还未察觉到他们,倒是上方殿门口站着的一个身着铠甲的男子看到了他们,也不晓得有没有认出他们来,只是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姜隐仰头看了看,因着那男子头戴鞮鍪,她一时认不出人来,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