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双手撑着床铺想坐起身来,余佑安连忙伸手扶住她,在她身后垫上厚厚的迎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芳云她们派人去给你报信,你没听到消息吗?”她抬眸看着他,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地问。

她心里雪亮,明白自己生产这等大事,他未能及时赶回,若非传信的人出了岔子,便只有一种可能,他被什么事绊住了。

在她看来,能让他在自己生产时都赶不回来的,怕是只有陛下的事了。

余佑安闻言,薄唇紧抿成直线,脸上愧疚之色更浓。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仿佛想借此传递歉意。

“今日下朝后,陛下召见了我和萧自闲等几人,正在商议林章平谋逆案的主审人选时,慎王突然求见陛下。”

他眉头紧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陛下命我们在偏殿等候。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待再见到陛下时,慎王也在旁。”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最后,陛下将此案交由刑部主理,并命慎王与谨王旁听协审。”

听余佑安说完,姜隐只剩下满心的惊疑。

她不过生了个孩子,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个时辰,怎么就变天了?慎王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能如此迅速地重获圣宠?

再者,皇后与林章平之案有牵扯,按常理,慎王理应避嫌才对。难道说,皇后娘娘那边也无事了?

姜隐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反手用力握住了余佑安的手:“慎王究竟做了什么,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陛下回心转意?”

余佑安缓缓摇头,眼神锐利而冰冷。

“具体缘由尚未探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慎王今日所言所行,必定戳中了陛下心中极其在意之处,毕竟连皇后宫外的禁军都撤走了。”

第196章 求医问药

姜隐心里似悬着一块石头,生怕皇后或林章平哪天又得了陛下的青眼。

现在看来,林意平那点道行还不够看,倒是皇后,仗着有个好儿子,眼下这关似乎又让她平稳渡过了。

听到这消息,她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这次没能把皇后彻底扳倒,往后怕是要轮到他们这边挨打受气了。

“你也别想太多。”余佑安的声音沉稳地响起,目光扫过不远处小床上裹在包被里安睡的孩子,那软糯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他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她:“林章平的案子,有萧自闲盯着,出不了大岔子。皇后那边更不用担心,除了萧自闲的人,现在又多了长公主。萧自楠也在京里,这些事自有他们去料理。”

他顿了顿,语气更柔和了些:“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至于我,”他唇角微扬,“照顾好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姜隐心里清楚,就算她有心掺和那些朝堂后宫的风波,也是力不从心,这次生产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整个人虚得厉害。

柳大夫开了不少补气血的药,她每天大半时间都只能歪在榻上静养。

好在余佑瑶每日都会过来陪她说说话,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多少解了些她不能出门的烦闷。

“嫂嫂,我昨儿特意绕路去了趟马路记,”余佑瑶挨着床边坐下,声音轻快,“舅父那儿生意可红火了,简直忙得脚不沾地,便又招了个帮手,是个寡妇,就是住舅父隔壁,一个人拉扯着一儿一女,日子挺难的。”

“舅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自己铺子里也正好缺人手,就当作是积德行善,请了她来帮忙。”

姜隐听着,脸上露出笑意。提起她这位舅父,以前只觉得是个斯文书生,没想到开了铺子才显露出做生意的本事,经营得风生水起,眼看着都能开分号了。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舅父这做生意的能耐,怕比读书还强几分呢。”姜隐笑道,顺手扯了扯余佑瑶的衣袖,“你哪天要是见着舅父,替我捎句话给他,就说铺子既交给他打理,招人用人的事,他拿主意就好。”

余佑瑶爽快地点头应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哦对了,我那天还瞧见姜雪了。她抱着玉哥儿进了一家医馆,后来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最近她没少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

姜隐眉头微挑,心里顿时了然。

她轻叹一声:“虽说玉哥儿学说话、走路是比寻常孩子晚了些,可她这样心急火燎地到处带着孩子看大夫,也实在没必要。”

“谁说不是呢!”余佑瑶连连点头,带着点唏嘘,“嫂嫂你是不知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都说她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还是个‘痴儿’。偏偏这时候秦度又有个小妾怀上了,要是再生个儿子出来,指不定就要抬成平妻,跟姜雪平起平坐了。”

姜隐摇摇头,语气平淡:“说到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见姜隐似乎不想多提姜雪,余佑瑶很识趣地转了话头:“说起来,眼下还有个人,也天天忙着求医问药呢!”

“何人?”姜隐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苏氏啊。”余佑瑶忍不住闷笑一声,接着道,“姚玉柔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下刘府上下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玉柔的肚子上,都落在她那儿,苏氏哪还坐得住?”

“为此,她四处求神拜佛,遍寻名医偏方,就盼着能怀上一胎,无论男女。”

姜隐这才想起来,算算日子,姚玉柔是与她前后脚查出有孕的,大概也就她早个十来天,如此说来,那姚玉柔岂不是也快生了?

她挑了挑眉,带着点玩味地问:“那刘均如今还肯踏进她的房么?”

据她所知,刘均早就跟苏氏撕破了脸。现在美人在侧,孩子又即将出世,苏氏只怕连刘均的一片衣角都摸不着,就算她灌再多汤药,一个人能生出孩子来才怪。

“嫂嫂你可真是一针见血。”余佑瑶捂嘴轻笑,“这话要是让苏氏听见,可不是戳中她的肺管子了。”

姜隐睨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氏的路,算是被她自己彻底走绝了。早先纵容刘家人胡作非为,她还在旁边推波助澜,结果呢?非但没捞着刘家半点感激,反倒因为刘玥那档子事,成了刘家人轻贱她的由头。

不过,她跟姜雪一样,路是自己选的,这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了。

余佑瑶见姜隐陷入沉思,抿了抿唇,脸上显出几分犹豫。

就在这时,小床上的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候在外间的奶娘闻声立刻想进来抱孩子去喂奶,却被姜隐抬手制止了。

她坚持要自己喂养孩子,这事也跟余佑安商量过,他尊重支持她的决定,只是太夫人那边只怕一时不好交代,所以奶娘还留着,不过这几日也就是帮着照看孩子,打打下手罢了。

姜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进怀里,微微侧过身去哺乳。

余佑瑶也识趣地别开脸,目光落在屋内轻薄的纱帐上,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把憋了许久的疑问问出了口。

“嫂嫂,”她声音轻轻的,“林氏……怎么会在大伯父府里?”

姜隐正低头看着孩子,闻言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错愕:“你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