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脸上的血迹。
“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祝余将拒霜剑收回剑鞘。
对方捏着帕子,缓了缓心神,轻声开口:“我姓谢,姑娘叫我青妤便好。”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收好帕子,冲祝余轻轻福身:“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还没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祝余一愣,而后摆了摆手,“我姓祝,单名一个余字。不知姑娘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谢青妤摇了摇头,“多谢祝姑娘,我自己可以。”
祝余没再劝说,只是从袖子里掏出把短刀递给谢青妤,“你带着防身。”
谢青妤接过,又谢了两句,像是有什么急事,便要离开。
想到那日宋青来落寞的神色,祝余扬声问道:“姑娘可认识宋青来?”
话音落下,谢青妤的脚步顿住,背对着祝余和萧持钧,她散乱的发髻垂在耳边,双手紧紧握着祝余方才给她的短刀,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巷子里只剩下沉默。
半晌,谢青妤低低的嗓音在深巷里响起:“他,还好吗?”
祝余开口道:“不算好。”
谢青妤的头低了低,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如何不好?”
祝余仔细回想了下,说:“身不由己,但无性命之忧。”
谢青妤便没再说话,祝余摩挲着拒霜剑的剑柄,说了当日对宋青来说的同样的话:“我与他也算熟识,姑娘可有什么书信或信物要转交给他?”
不远处的人闻言侧过身,巷子里风有些大,祝余抬手拢住火折子的光,昏暗的火光下,照出谢青妤瘦削的轮廓,她静立许久,说:“那便劳烦姑娘替我转达,叫他好好保重,不要受伤。”
言毕,她回转过身,冲祝余一拜,谢过后便不再停留,转身快步朝巷子口去。
从始至终,没有问宋青来的下落。
祝余拢着掌心的火光,轻叹了口气,“师兄若是听见,定会欢喜。”
萧持钧侧过头看她,跳动的火光下,祝余的眉眼被罩上一层光晕,衬得整个人平和又温柔,他动了动唇,“既然有意,为何不愿相见?”
像是在说宋青来和谢青妤,又像是在说别的人。
祝余偏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开口:“也许是有难言的苦衷。”
火折子的火光跃动,燃烧起莫名的情绪,萧持钧注视着祝余:“那你呢?”
祝余“嗯?”了一声,便听得他说:“身不由己,但无性命之忧。你如今可安然,可自由?”
夜幕下,柝州城弯曲的深巷里,祝余被这话戳中心思,眼前浮现出丰庆寺绵延的香火和乱箭,萧持钧的目光如影随形,在千百种难猜的情形里抓住她的心思。
祝余迎着这样的目光,眸光闪动,握住了拒霜剑的剑柄,火折子失去手心的保护,被夜风吹熄。
黑暗中萧持钧听见祝余迟疑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像是隐忍许久,对他说,也像是对着一个遥远的人说:“但我承诺过,会带你一起走。”祝余顿了顿,往前走了走,靠在萧持钧胸前,闭眼去听他的心跳声。
萧持钧抬手拢住她的肩背,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手心扣在她的后脑,轻轻摩挲,低声回应她方才的话:“那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像是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紧绷和不安,萧持钧轻拍着她后背:“别害怕。”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要跟过敏性鼻炎拼命了,谁来救救我的鼻子……
50☆、相携而来
◎“那他们可知,我心系于你。”◎
到达赤霞岭时,正是夏初,蜀地地势险峻,群山巍峨,一入夏,草木疯长,祝余和萧持钧牵着马,进了赤霞岭的城门,未及正午,城中街道上有不少小摊小贩。
赤霞岭坐落于蜀地北部,背靠雾灵山,因山顶赤霞绚烂而得名,潮生门便建在雾灵山上,山峰高峻,四季有云雾缭绕,左右两座主峰拔地而起,状如偃月。
雾灵山下星星点点散落着大小村庄,水田绵延,时有农户劳作,两人停在山脚,烈日当头,祝余拧开水囊,仰头灌了口水,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萧持钧背着两人的包袱,在朝四下眺望。
“这里景致不错吧?”祝余将水囊别回腰间,扭头去问萧持钧。
萧持钧点点头,碧波浮浪,绿树掩云,百姓安居劳作,外头世道浮沉,这里偏似一隅桃源,未见饥荒,也无兵戈。
两人顺着山道往上走,过了半个时辰,祝余一拍脑袋,忽然停下了脚步,扭身回来看着萧持钧,面色迟疑。
“怎么了?”萧持钧问。
祝余抿抿嘴,说:“山上有我几位朋友……”
光顾着赶路,她把这事给忘了,算算日子,十三月的人如今可都在雾灵山上。祝余从未与她们提起过从前与萧持钧的事,这回见了他们一定会问起。
萧持钧一听,她说的是朋友,原本平静的心忽然有些忐忑,他神色微顿,除了太子妃一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祝余的其他朋友。
“什么朋友?”他往前两步,替祝余遮住自身侧而来的烈阳。
“都是先前在宵衣卫的同伴。”祝余顿了顿,“还有潮生门的门主,是个江湖人,早年母亲曾经替他诊治过旧疾,我那时上路的盘缠也是他给的。”
简而言之,都是些亲厚之人。
萧持钧静静听着,祝余躲在他的影子里,脸上还晒出了些红晕,她继续说:“青岚和无咎最为年长,两人心意相通,早已互许终身,澄心是机关师,我先前那些暗器都是她给做的,决明不善言辞,性格比较沉闷……”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往山上走。
“十一的名字随我,年纪最小,小卓比她大一岁,两人是一对冤家,若是遇上他们吵闹,你可千万别上去掺和,俩小孩,吵架跟翻书似的。”
她语气轻快,像是在提前给萧持钧支招,也像是在讲述两人分别的这三年,那些萧持钧不在身边的日子。
萧持钧不愿打搅她,就这般一路听她讲宵衣卫的趣事,到了后半段,祝余的水囊被他拎在手里,时不时递给她喝口水。
越往上,山道上便有了清风,吹着清凉惬意,萧持钧替祝余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祝余打开了话匣,恨不得一股脑将萧持钧不知道的事都告诉他,喝了口水,还意犹未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