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
霁明柔表情凝滞,诧异的看着燕珩理直气壮的眼神。
燕珩说啥!动手动脚?她刚刚有对他做了什么吗?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吗?这也算动手动脚?
霁明柔突然起来七年前燕珩和她在竹林打架那次...按照燕珩这思想,那次他岂不算是清白全无?
……
那天她被太和院的高先生罚去了竹林抄写茶经,然后在那里遇上了燕珩。
太和院不止供皇家宗室的子弟读书,里面也有众多权贵重臣子女,楚国公府三房嫡出的一对兄妹,三房嫡长子楚行言和嫡长女楚玉柔。
楚玉柔因和她的名字里同有一个柔字,但性格可不柔和,那是个更为泼辣跋扈的姑娘,且与霁明柔自小不对付。
宁遇欢就曾和楚玉柔关系甚好,因为有着同一个讨厌的人。
太和院的夫子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名仕,才不会顾忌学生们的身份地位而束手束脚的不敢管教,夫子们对学生们向来严厉,尤其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内阁大学士高敬知先生。
在霁明柔的记忆里,那是高先生头一次动怒,他将她交上去的文章当众念了几句,气愤不已,然后撕了个粉碎。
碎掉的宣纸片落在霁明柔的脚边,轻飘飘的,却如同万钧之力砸在她心上。
高先生留下的文章作业是关于茶经的感悟,而她交上去的文章与茶道毫不相干,里面满是粗鄙之语,甚至掺杂着yin浪的用词。
那篇文章根本不是她交上的那篇,这不是她写的东西,但那上面确实有她的小印和署名,甚至连字迹都有些相似。
高先生的愤怒遣词和周围贵女们的嘲笑声将她淹没,而她无从辩驳。
楚玉柔前一阵子还跟兮云起了争执,兮云性子冲动,当即把楚玉柔给打了,因此被罚了一个月的禁足思过,楚玉柔气恼,但却不敢对朝阳长公主做些什么,所以只能把手伸到她这里来出气。
霁明柔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知道这是楚玉柔做的。
楚家三房的兄妹俩,楚玉柔厌恶她,恨不能将她立刻赶出太和院,而楚行言心悦她,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喜欢。
学堂散课后学生都散尽,霁明柔被罚在太和院后院的竹林抄书思过,但半路上却被楚行言兄妹的争吵挡住了去路,她躲在暗处冷眼瞧着,不想参与,正准备绕路而行时瞧见那边又多出来了几个人。
正是燕珩和他随行的几位伴读。
霁明柔停住想要离去的脚步,继续静静看着。
楚玉柔兄妹俩的争吵内容与她有关,燕珩几人也听了个正着。
楚玉柔娇滴滴的对她的太子表哥诉说委屈,还有霁明柔在夫子面前出的糗,似乎想将她学来的一切埋汰人的言辞都用上一遍。
楚玉柔极尽抹黑霁明柔,但显然楚行言不这么想,兄妹俩险些当着太子一行人的面再度大吵起来,楚行言甚至当着燕珩的面说出了要求娶柔安公主的话。
场面一时寂静,只有楚行言和燕珩相对而言,一个满腔真挚热烈,一个浑身上下冰冷如寒冬。
霁明柔已经不记得他们那时都具体说了些什么,只依稀记得燕珩当众对楚行言说的那句话。
“君子当配佳人,舍妹顽劣,且年龄尚小,行言当另寻良配,孤言止于此,此事莫要再提。”
头一次听见燕珩称她为妹妹,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燕珩的言辞不算犀利,本不应让她因此郁愤。
让她觉着难堪的,是在燕珩这番话说出之后楚行言面对上位者哑然的妥协,是在楚玉柔当着众人面前贬损她时燕珩无声的默许。
有楚玉柔这样一个妹妹在,她实在做不到心无芥蒂的接受楚行言的心意,但面对楚行言明目张胆的心悦,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也曾意动过。
不过那时她才知,这都是妄想罢了。
17 妄想(下)
◎朕也不是不能养你一辈子◎
霁明柔忍着眼泪坐在竹林中的案席上,沉默的抄写茶经,终是没忍住眼泪,任由泪水一滴滴浸湿昂贵的宣纸。
她也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来,能让她短暂的哭出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霁明柔飞快的用袖口擦干眼泪,努力装作平常的模样。
燕珩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长剑,从霁明柔身边经过。
霁明柔盯着燕珩手中的三层的食盒,这才察觉腹中空空,急需进食,她暗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燕珩。
燕珩将食盒放在一边,然后抽出了长剑。
“原来是来舞剑的?”霁明柔暗自撇撇嘴,在心里感叹燕珩这爱好与众不同。
剑光随着矫健的身影在风中划出一道道残影,冷冽的少年神情恣意,飒爽又炽烈。
霁明柔本想专注笔下的茶经,但燕珩离她不远,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又那般引人注目,渐渐的她就被如云流水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原本燕珩离她的案席有些距离,但霁明柔看入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燕珩几个旋转的动作后离她的案席越来越近。
一阵剑风扫过来,霁明柔惊叫一声,失手打翻了砚台,浓郁的墨汁流淌出来,印染了她刚刚抄写好的一摞宣纸。
宣纸被墨迹完全的印染开来,显然不能用了,她一晌午的功夫都白费了。
霁明柔欲哭无泪,正心疼着她好不容易快要写完的茶经。
燕珩这时也收了长剑,看着霁明柔这幅模样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少见的笑意,俊美面庞上的冰冷面具碎掉,不同于人前冷肃模样。
“不过几张纸罢了,也值得你这样?”
霁明柔气急,将手中的毛笔扔在案上,“对,在太子殿下看来这就只是几张无足轻重的纸而已,又岂会在意这些对他人有对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