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陪着依浓走到了湖边,果然见湖心亭里有一男子在作画,听雨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依浓的腰,鼓励道:“去吧主子,你一定可以的!”
“...好。”
依浓撑着伞走到了通往湖心亭的廊边,侍卫抬手将她拦下,然后去亭中通报了。
雨落云湖,碧色无边,点点碧色跃然于纸上,燕珵坐在湖心亭中执画笔描摹荷叶的边沿,景色虽好,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直到燕珵抬眼时望见了远处湖边那抹姝色至极的人影,他这才知画卷里缺的是什么...
看着那抹人影缓缓走近,燕珵手上的描摹景色亭廊的动作也加快了,他画好两边的景物,独独留下中间的空白处未上颜色,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依浓走进湖心亭,低眉柔顺的问好,她双手做出端庄舒雅的样子覆于小腹前,姿态标准的行了个礼,但手指处因用力而泛白的骨节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妾室见过王爷。”
“坐。”燕珵指了下他旁边的圆凳,示意依浓坐下。
依浓在圆凳上坐下,顺手拿起茶壶给燕珵的添了茶,她安安分分的坐好,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燕珵面前尚未完成的画卷上。
她之前听说宴王爷被人陷害,去了南疆的军营里历练五年之久,是块领军打仗的好料子,她原以为宴王会是粗狂铁面的武将模样,但谁知是个温润矜贵的贵公子。
他就这样坐在这,就是一副雅致清冷的画卷了。
依浓看着燕珵的眉眼,忽然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的恐惧都是源于魏王拔剑是的冷酷模样,但宴王与魏王分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男子。
他救她于水火,将她好生的安置在后院,从未有过什么冷言冷语,每次见面都是温和有礼的,只是不亲近而已,说起来竟是她有些心虚愧疚了。
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宴王殿下供养着,成天好吃好喝的待着,还有好些丫鬟嬷嬷侍候在身边,过着欢欢乐乐的小日子,不愁吃穿,但她却从未为殿下做过什么,添茶磨墨没有过,真心爱慕也没有,就连侍寝都不曾...
“依浓。”
燕珵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依浓的思绪,她抛开无边的杂念,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眸立马亮了几分,乖巧的看着燕珵,清脆的回:“我在!呃不...妾身在,王爷有何吩咐?”
“你自称我就好,这里也没有别人,无需过多的虚礼。”
“哦,好,谢王爷。”依浓点头应答,又问了一遍:“王爷唤我有何吩咐?”
燕珵手中的画笔隔空指了一下亭中雕栏长椅的位置,道:“依浓,你坐那里去。”
依浓岁不解燕珵的用意,但她很听话,乖乖的做到了燕珵指定的木椅上。
她坐的很板正,就像一个面对夫子的学生一样,双眸认真且恭顺的看着对面的燕珵。
“放松坐着就好,不必端正,随你怎么舒服怎么坐。”燕珵边说着边执笔在画卷上轻轻落下。
依浓似乎是懂了燕珵要她坐过来是做什么的了,她深吸口气,缓缓放松下来,将背靠在了椅背上,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燕珵,渐渐沉浸在他低头绘画的清俊容颜上,看得有些入神。
燕珵低头画了许久,再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眸中。
这双眼睛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其余所有,皆是虚无的。
“依浓。”燕珵嗓音淡淡地开口唤她,就是捏着画笔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些,垂下眉眼凝着画卷,但心神却不在这上面。
“嗯?”依浓双眸微微睁大,用眼神询问着。
“依浓在看什么?”
“在看王爷啊~”依浓直愣愣的看着燕珵的双眼,如实的回答道。
话一出口,依浓的脸就有些红了,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手指头都尴尬的交缠在一起,下意识的要说些什么来补救一下。
“王爷可画好了?妾身、呃,我能看看么?”依浓尝试转移话题。
燕珵看着画卷上那抹破坏了整体基调的墨色,眉眼凝滞了片刻,随后站起身来走到依浓身边,似是寻常的说:“尚未画好,等画好了再给你看,不过现在天色已晴,正是上街走走的好时候,你随我出去逛逛,下次有时间再画。”
怪他刚刚失了神,所以下笔没了轻重,一不小心将画卷弄上了多余的墨迹,画毁了,燕珵自然是不大想让依浓看的,等他过几天再照着这幅描摹好,然后再将新的画卷送给她吧。
依浓闻言乖巧点头,小碎步的跟着燕珵往王府外面走。
燕珵没有吩咐下面的人备马车,就这样带着依浓一路走出了王府,真的先逛着去了京都街上较为繁华的地段。
依浓的步子很小,走路时还顾忌着袅袅若烟的仪态,自然走得不会太快,但是燕珵的步子很大,男子体力也好,走得自然比依浓快很多,刚开始依浓还能跟得上燕珵闲逛的速度,后来走的多了就不行了。
她走累了,现在只想原地坐下来歇着。
燕珵已有好多年没有在京都的街道上闲逛过了,回京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他心里想着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一时不查,没有注意到身后依浓疲倦的样子。
直到他路过街边的簪阁,看着三三两两的贵女和夫人们进出,在里面挑选着精贵华美的手势头面,燕珵这才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她,问道:“依浓,要不要进去看看?”
依浓脚底正疼,所以走的很慢,但见王爷也停下来与她说话,她还是扯了一张温柔乖顺的笑脸,对着燕珵摇了摇头,“王爷不必破费,妾身不缺这些的。”
多年来的流放让燕珵养成了细心的性子,此时见依浓勉强微笑的样子就意识到他刚刚的过失了。
姑娘家身子娇弱,怎能像他一样徒步久走,这确实是他粗心了。
燕珵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酒楼那里,牵起依浓的手往酒楼走。
酒楼的一楼都是散桌,此时大多都已坐了人,燕珵要了楼上的临河单间,并且点了饭菜和瓜果上来。
依浓一进酒楼就被一楼酒桌上的饭菜吸引住了视线,她不自觉的微张着嘴唇,馋虫都被勾引了出来,好在王爷到了单间之后就点了酒楼里招牌的几样菜品,引得依浓胃口大动,双眼放光。
酒足饭饱出来,两人回去时路过那家簪阁时,燕珵看着别家夫人头上那些花样别致珍贵的头饰,他还是没挪动脚,将依浓拉了进去。
无他,燕珵只是见依浓发髻上仅有的两个碧色簪子单调罢了,宴王府从来没有过女主子,所以府里也没有置办过收拾头面什么的,现在他的身边有了女眷,这方面当然也得置办起来了,王府的进项不少,不能在这方面亏待了她。
哪有女子不喜欢这些华贵首饰的,依浓自然也是如此,她是喜欢的,但她知道她只是王爷养着的一个妾室罢了,吃好穿暖就是极大的满足,依浓向来不敢乞求这些身外之物的。
依浓本不想要的,但是奈不过男人非要买,最后两人走出簪阁时,燕珵的手上已经拎了好几个捆着锦带的檀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