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要进宫了?我怎没听说这事?”青衣少女惊讶,继而说:“大选还没开始呢,佳儿你怎么知的?”

林佳抿唇,情绪不高的说道:“宫里来了教引嬷嬷,已经在府中待了好几日了,是来教导长姐宫中规矩的,听父亲说,只要是宫中内定的宫妃人选,都会提前让教引嬷嬷来府中教导的。”

“那这可是好事,听说陛下龙章凤姿,英明神武,后宫又空置着,林姐姐这一去,可是要拔得头筹的。”

“可是...以后姐妹相见,便是难上加难了。”林佳望着马场里,神情落寞,“长姐与我约定过,日后要嫁的近些,姐妹常相见的,长姐要是进了宫,常相见便是空话了,而且,长姐喜好无拘无束的日子,入了宫...”

旁边的声音淡去,霁明柔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但心里也有了数。

她视线聚集在场中最为出彩的姑娘身上,凝着那个姑娘在马背上青春恣意的身影和脸上明媚的笑容,霁明柔嘴角的笑意淡下来。

“燕珩,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燕珩顺着霁明柔的视线看过,底下握紧她的手,缓缓道:“你说。”

“我要你,后宫无妃。”霁明柔直直的看着他,目光炯炯。

“你可知后宫无妃,你要在前朝遭受多少非议,而且我让她们进宫只是为了堵住朝臣的嘴而已,你还不相信我么?”燕珩已经选定了几位宫妃人选,大选只是流程,最后入宫的人他已定好,这些女子都是他亲自选出来,均是家世尚可,且性情柔和品德端正的女子。

有她们放在后宫做摆设,霁明柔既不会被前朝弹劾太狠,又便于管理后宫妃嫔,一举两得。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哪怕她们只作为你名义上的女人,也不行。”

燕珩从霁明柔的眼里看见从所未有的认真,他意识到霁明柔不是在说笑,只好再解释道:“明柔,我跟你保证,我今生今世,只会有你一人,绝无第二个,你若不放心,我便提前给你圣旨,让你在我百年之后可以自行挑选太子继位,并赐死所有宫妃...”

“燕珩,我不是这个意思。”霁明柔打断他,转头看着场中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继续道:“你看她,还有你那要纳入宫的那些女子们,她们都正值二八年华,音容姣好,你既然有细心挑选,就说明她们都是好性情、好出身、好姿容的姑娘,本是自由自在的鸟儿,你何必要把她们关进无人怜惜的笼子里,在深宫中寂寞一生?”

“你何必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入宫对她们的家族来说是荣耀,求之不得,如此一来,你不必承受前朝的弹劾,也不用为后宫烦忧,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若独爱我,便是让她们对影空怜,孤老一生,你若雨露均沾,便是对不住我,违背诺言,如此,岂能两全其美?难道她们的一生,就该为我们的相守奉献吗?”

燕珩蹙眉,瞧她话里话外这样大度,为不相干的人思虑,他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我若独纳你,流言必伤你,纳妃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又干不着你,你这样质问我是做什么?

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要独宠,也要心安理得,可这天底下的事哪能事事顺你心意来,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后宫加几个摆设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们过的如何说到底与你无关,你也不必为此烦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全当看不见就好。”

“流言而已,能怎样伤我?这些年我什么话没听过,还不是皆因你而起,可那些话,我都不在意,只因我问心无愧!可这次不一样,我们的相守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我便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我心难安,这样得来的东西,我宁愿不要。”

说她矫情也好多管闲事也罢,总之,她真的没办法看着这些青春年华的女子因为她的幸福,而无辜的在宫中蹉跎一生,她真的会愧疚的。

“不要?”燕珩握住她的手腕,眸光阴鸷,咬牙切齿的问:“不要什么?这些话你也能轻易说出口?不要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你别听不清人话好吧!”霁明柔甩开燕珩的手,丝毫不退步,“陛下若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那陛下就纳,您是九五之尊,谁能忤逆您呢,后宫佳丽三千本就是帝王权力,只要我一人才是委屈您了呢。”

“好好说话!霁明柔你真是了不得了,好得很,我真是太宠着你,让你如此没规矩!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燕珩气得不行,说话声音也比刚刚大了些,两人吵架的声音似乎引起了旁边几个姑娘的注意,惹得她们都纷纷往这边看来。

霁明柔见几道好奇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她抬手拉了拉帷冒,遮住脸不让人瞧见,压低音量反驳道:“什么夫为妻纲?你是谁的夫?谁又是你的妻?我们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说:

废了,明天坚决不熬夜了,我是老了吗,心脏怦怦跳啊

78 纵意(上)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马场边缘, 两个看马球赛的宗室子弟被不远处一男一女的吵架声吸引住了目光,两人打眼一瞧,竟是双双怔住了。

“那是...陛下?”其中一人磕磕绊绊的说。

另一人迟疑着多看了两眼, 然后道:“陛下政务繁忙,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这里, 应当是相像的人吧。”

“...对对对,相像而已,应当是我看错了。”

要真是陛下在此,怎会被一个女子当众甩脸色而隐忍不发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

这头, 咱们滑天下之大稽的陛下被人当众甩了脸子之后, 又被人扔在了马场中。

燕珩气愤不已的看着霁明柔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环视一圈周围诧异的目光,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下,他只能板着脸不露出怒色,但心中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见霁明柔走的飞快, 丝毫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意思, 燕珩心中更是别扭极了,就算是面子掉在地上,但他还是追了上去。

燕珩冷着脸走到马车前,刚要上去,就见霁明柔掀开车帘,挡住了他将要上车的动作。

霁明柔单手抓着车帘,只露出半边身子,冷眼瞧他, 声色淡淡道:“天色不早, 陛下该回宫了。”

“咱们出行就这一辆马车, 你不让我上去, 是要我走回宫?”燕珩惊诧的看她,见她真的没有让他上马车的意思,他霜寒的眉眼添了几分不可置信,“你当真不让上去?”

“陛下若要回宫,法子多的是,不必非要搭我这一辆马车,陛下回宫,我去别院,咱们背道而驰,不同路。”

马场中陆续有人走了出来,燕珩面无遮拦,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怕是会被人认出来,霁明柔知道燕珩不能在大街上久留,但她就是不想让燕珩上马车,她现在气得很,估摸好一段时日内都不想看见他了。

燕珩面如寒冰,盯着霁明柔的眼睛,不言不语。

“南统领,启程吧。”霁明柔催促着扮成马夫的南骁。

南骁:“......”

南骁转头看了眼燕珩的脸色,不敢驾马启程,柔安郡主有将陛下撇下的胆量,但他没有,他的小命只有一条,还不够陛下砍的。

霁明柔知道南骁没有燕珩的命令是不会驾车离开的,所以她认真的看着燕珩,不开玩笑的说:“陛下若要乘车,臣女可自行离去。”

意思就是,她今日就是走回去,也绝不和他坐一辆马车!

“南骁,送她回别院。”燕珩凝着霁明柔退回马车中的动作,双手在袖中捏紧,压低声音吩咐着,“让看守的人看紧别院,无事不可外出。”

“不可外出?”霁明柔再度掀开车帘,利落的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燕珩面前,眼睛瞪得老大,哑声质问他,“什么叫无事不可外出?陛下是要将我禁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