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似懂非懂。”她轻声说,“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对么?我想一辈子只陪着师尊过。”

“凡人许个一辈子还好,到时候相看两厌了,忍个五十来年也便过去了。你的一辈子可能与天地山川同寿,有很多很多年,还敢轻易许出来?”

“有很多很多年可与你作伴,”她却不以为然,疑惑道:“这难道不是好事?”

云舒尘的手微微攥紧,她缓慢地阖上双眼,沉默许久,“还有最后一问,徒儿是为了解毒,或是报恩,才想着双修这事?若是如此,你不用勉强。”

“勉强?”卿舟雪愣了一瞬,“师尊为何会这样觉得?”

“因为你从未主动提过此事,只在最近才……”她顿住,“知我需用此法解毒之后。”

“怎会勉强。”卿舟雪摇着头,“诚然有治病的缘由在,但我好像并非只是为了此。”

“那你为了什么?”

今日云舒尘一反常态,平日她不会多问,但现在却显得咄咄逼人。

卿舟雪的心一直悬着,她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了摇摇晃晃的独木桥上,哪一嘴答错了都会前功尽弃。她不甚清楚云舒尘到底想要什么答案,她几乎是凭着一种直觉的模糊认知在莽撞前行。

“……为了你。”

徒弟在她的逼问下竟然变得狡猾了,云舒尘冷哼一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模糊其词,治病也可以为了她,喜欢她也可作为了她而来。但她捏完以后忽然想起,这种打太极的功力好像也是和自己学的。

卿舟雪见云舒尘轻叹一口气,“嗯,的确是为了我。”

师尊更像是在敷衍,以卿舟雪多年对她的了解来看,下一句大概是让她早些睡觉去。

倘若又是如此的话,要等到下次这般,二人能好好聊一聊这个话题时,又不知得间隔多少时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卿舟雪隐约摸清楚了云舒尘的一些较为迂回的习惯,她总是在深入谈及此事时……若是谈不拢的话,师尊便会岔开话头,许久后才会与她再次尝试。

卿舟雪定定地看着她,而后垂下眼睫。她现下不想往后拖,多拖一刻,师尊的毒便更危险一分。

手一松,大红如烈焰一样淌满了地面。

金线在几分月色下显得耀眼,凤凰随着滑落的衣裳而流动,像是真正活了过来。

红霞遍地,像是丹枫遇上一整个秋天。

云舒尘的手被卿舟雪牵住,握紧,而后拿了过去。

云舒尘一时蹙眉,忽觉不对劲

她听见了卿舟雪因为吃疼而闷哼的声音,顿时明悟过来那是什么。

她的手腕在抖,像是托了一碰就碎的水中月。

此一瞬时,思绪几乎趋于空白。

“我心里很高兴。”

她抬起脸,认为已经撇去了师尊所有的莫名顾虑,再次坦然问道,“师尊,娶我可好?”

云舒尘满耳都是她徒弟的“娶我娶我娶我”,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此刻她心乱如麻,半倚着身子躺下来,顺便抱紧了卿舟雪,“你将衣服穿上,别着凉……再去拿点药。”

也只不对劲了一小会,还不比她练剑摔伤的任何一次疼。卿舟雪并不是很在意,只觉师尊僵硬地抱着她,毫无松手

第139节

仍是若有若无地勾着。

越长歌诧异地垂眸瞥了一眼杯中茶,她怎么这么高兴?这女人莫不会是嫉妒她的美貌,终于在茶杯里下毒了。

“长歌。”云舒尘忽然相当温柔地唤了她一声。

越长歌的手指在发颤,她骤然想起云舒尘上次和她这么说话的语气,那还是在五百年前她们第一次见面,客套下挂着虚伪的笑容云舒尘的确是越歹毒越温柔的女人。

天妒红颜!她果然是想对她下手了!

“我兴许要和她合籍了。”

越长歌的半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颠,“我就知道有这么一日你迟早会染指你那清纯不做作的徒弟。”

而后她嘀咕了一声,“什么嘛,在我的话本里头还不清不白地拉扯呢。怎的一个眨眼的工夫,竟要合籍了。”

“染指”两个字眼让云舒尘的心头突地跳了一下,她觉得略有些耳热,又忽觉不对,眉梢一蹙,“什么话本?”

“自然是上次让改的那本师徒的。”

“这与我还有她,有何干系?”

越长歌掩唇羞赧道,“那不是怕您瞧着不够刺激,我寻思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名改成二位的了呢。”

云舒尘轻咳一声,不欲在此话头上多作纠缠。她偏过头去,“卿儿她们的第三次选拔还未比完,就出了这等岔子。掌门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自然是你的小徒儿胜了。”

云舒尘甫一尴尬,便会漫不经心地转个话题。越长歌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点,她轻啧一声,佯装不知,“若非是师兄叫停救人,你徒弟破关之时,神思混乱的那一剑刺出,那几个小子定然会当场飞出去。”

“嗯。”云舒尘抿了口茶,“只是比武时破境未有先例,这一场到底是没有比完,恐有人闲言碎语。”

“放心。”越长歌笑道,“她们的实力有目共睹,掌门和其他长老又不是瞎的。在场的所有内门弟子也都看得分明。莲师侄自己都说技不如师妹倒是好事,听掌门说他练剑的工夫越发多了。”

“问仙大会的名额,自此敲定了么。”云舒尘轻叹一声,手指摩挲着精巧的茶杯边沿。

她的小弟子拿到了这机缘,意料之内,本应是高兴的,但云舒尘的思虑似乎更多一些。

“师尊,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