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话,我们回家吧。”
今晚的月如同悬挂于夜空之中的巨大珍珠,圆满而皎洁,洒下一片银白的光辉,倾泻在街道的每一片石板上。
街道两旁的路灯,在这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起风了,祝窈拉了拉校服的领口,加快步子往家里走。
走进巷子里,她突然想到,江初七不在家,那家里的小猫岂不是饿了整整一天一夜。
祝窈刚想转身去南街,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模糊的喧哗,其中夹杂着赵红红那尖锐的骂声。
祝窈心中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穿过巷子,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等她赶到,映入眼帘的是院边站着四五个人,其中有熟悉的隔壁王婶,她向来慈祥的面庞在今晚变的有些尴尬和无奈。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个陌生的中年女子站在一旁,一个卷发,一个染着黄发,两人的脸色都显得格外阴沉。
还有个老太太,祝窈认出她,是景天巷子里的那位,此刻正手舞足蹈,满是褶皱的脸上分外尖酸刻薄,言语如同刀锋,唾沫横飞。
“你孙女不学好,说两句你还不乐意了?我可是看见了!十六七岁小姑娘,不嫌害臊三更半夜抱着男娃娃哭,你这个老东西不觉得丢人,我们都替你难为情,呸!”
赵红红气的呼吸都不通畅,胸口起伏极大,眼眶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哪里还顾得上对方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赖,手里的鸡毛掸子直往老太太身上挥。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句,你敢骂我孙女,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我打死你……”
鸡毛毯子还未打在老太太身上,她便戏剧性地倒地,发出阵阵呻吟:“哎呀,打人了,要出人命了!”
眼见一个女人试图拉住赵红红,王婶也冲了上去,去薅住女人的头发:“贱人,敢来我家门口撒野,打死你,打死你!”
祝窈赶快冲了过去,推开那人,挡在奶奶身前。转过头,又费劲的将王婶拉了回来。
祝窈冷冷地凝视着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眼眸泛着红光,湿润而充满恨意要将那无理取闹的老人看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卷发女人试图扶起老太太,但老太太似乎铁了心要赖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喊,一副要将事态扩大的姿态。
王婶双手叉腰,大口喘气,挥了挥手示意祝窈先回去:“窈窈,把你奶奶扶进去,甭理会。”
王婶那会儿刚从家中出来不久,她原本只是想出门透透气,就被突如其来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等她走过来,就看到这老不要脸的带着两个女人,在祝家门口指指点点,言语间满是对赵红红的挑衅。
景天巷子里发生的事情,王婶白天也有所耳闻,她本以为那只是孩子之间的寻常帮助,那男娃娃虽然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要死了都没人管,她觉得可怜的很。
再当她听到那些恶言恶语里有出现针对祝窈的侮辱时,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祝窈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是自己的孙女一般,怎能任由他人如此污蔑,破坏她的清白。当时,她几乎气得晕倒,与那些人对骂了大半天。
赵红红的短发因愤怒而凌乱,她大声命令祝窈:“快回家里去!”
而老太太则依旧在大声叫嚣:“谁也别想走,打了人还想不负责任,我要死了,要死了啊。”
最后是祝窈强拉着赵红红,将她带回家中,然后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喧嚣隔绝。
她知道,处理这种无理取闹的最好方式,就是保持冷静,不让对方得逞。
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巷子里的喧嚣似乎也随着夜风逐渐平息。
最后,还是听得见隐隐约约的叫声,好在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赵红红气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重重叹气。
祝窈去拿毛巾,在家里走了一圈没看见陈琦华的影子,也是,他如果在的话,那几个人就不会敢这么放肆。
祝窈将毛巾递过去:“奶奶,擦一擦脸吧。”
赵红红坐在那一动不动,半晌才冷着声音说:“回你房间去。”
祝窈强忍着心里的酸感,把毛巾放到桌子上,慢慢地蹲下来,趴在赵红红的腿上,一只手去拉赵红红的手,哑着声说:“没关系的奶奶,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赵红红回头看了眼乖巧柔弱的孙女,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气出来的眼泪,声音也泛着哑意,手掌轻轻的摸着祝窈的头发:“怎么能没关系,傻孩子,你没听到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一个个都是人,没一个做人事的。”
祝窈咬着唇瓣,剔透的眼泪无声的掉落在赵红红的裤子上,声音小小的:“没事的……”
赵红红叹息:“哎,造孽呐,你这孩子,怎么就跟那小子扯上关系了。”
她之所以极力反对祝窈与江初七过多的接触,并非是因为她对江初七有偏见,是出于一种深深的担忧。
担心江初七的悲惨命运会不经意间将祝窈卷入其中,毕竟,江初七在镇上的人眼中,是未来可能会成为危害社会的存在。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盼着那小子去死呀,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呐,怎么能见死不救。
赵红红在夜市摆摊,自然碰见过江初七很多回,她也没看到别人嘴里“疯狗”的恶行,他总是安静的坐在那儿吃东西,他不掀桌子,吃完立即付钱,有时候还会出声制止要闹事的人。
赵红红看到的江初七没有别人说的那样坏。
至少,他没有那些不良少年的恶劣行径,没有那种随意破坏秩序、吃霸王餐的恶劣行径,没有给夜市带来不安的阴影。
0047 045 都不是他的错(2000珠加更)
赵红红打心眼里是可怜江初七的,这还得追溯到祝窈上初中那会儿。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深夜,祝窈突发起高烧,赵红红不得不在凌晨时分,冒着倾盆大雨出门,前往南街的药铺为孙女购买退烧药。
夜色如墨,雨势之猛烈,几乎让人难以辨识前方的路。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雨声如万马奔腾,回荡在夜空中,与远处的雷鸣交织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