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段?”

“有点意思。”

怀刃:“啊?”

看起来他知道想弄死他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也不是第一次想弄死他的样子。

他在这次刺杀中受了伤,本不该急行,不过他似乎对回京有极深的执念。

他向来意志力惊人,这点伤拖不垮他的脚步。不过两三日就已行至成州。

他的眼睛受了些许轻伤,暂不能看清细小事物。

怀刃拿起十余张写得密密麻麻信纸:“需要我给您念?”

他点头。

怀刃清了清嗓子念道:“尚膳房王四上告,入春换季,陛下近日胃口不佳,饮食多为,酸杏、青李、醋鱼、酸梅汤、凉拌酸辣鸡丝……之类开胃的食物,喜食酸而不食油腻之物。”

这一堆酸不拉唧的东西念的怀刃嘴里起了好一阵口水。

“想不到陛下口味还挺特别的。”

怀刃继续念道:“御药局徐太医容秉,陛下自坠马后身体状况一直不佳,近期常服用补气益血的汤药。”

这道也算合情合理,有病吃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紫宸殿章嬷嬷说,自您离京后,陛下比从前懒怠些许,时常犯困小憩,实在没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国不可一日无您,您就是那天上月,引领着陛下,引领着大周,走向繁荣昌盛……”

此处省略马屁三百字。

“下面这张来自尚衣局陈女官,称陛下最近身量渐长,穿衣尺码比从前大了些许。”

这也无可厚非,谁还没有长胖的时候呢?

怀刃翻了翻剩下几张信纸,上面写的全是陛下,陛下,陛下……

“您知道这些东西做什么?”

对方没回答,只是让他:“继续念。”

怀刃应是,继续念了关于陛下在大殿接见各国来使时,应对自如,竭尽全力维护大周颜面,在百官心中声势威望渐长之事。

“您不在京中,陛下似乎如鱼得水,过得很是不错。”

怀刃如是总结道,紧接着打开另一张信纸。

“这张是沈相亲自写给您的。”

“他言道,陛下不近女色,只好男风。前与少将军相约同饮酒共赏月,后又当着臣的面承认喜欢言书监,游走在各色男子之间,游刃有余。君上不必忧心陛下会生出几个阻碍您登顶的小皇子。”

怀刃边读边点头认可:“沈相所言极是,君上无需担心……”

说话间怀刃抬头看了眼窗前之人,语调一顿,试探着问:“我还要继续念吗?”

第020章 第 20 章

午后艳阳下,太液池水波光粼粼,立于池中央的中心亭内静得出奇。

北狄王远远看着赵锦繁手上那几封信。

信封上赫然写着“大周陛下亲启”几个字,这几个字化成灰他也认识是谁写的。

北狄王脸色沉凝:“陛下给本王看这些做什么?”

赵锦繁笑了笑,一双上扬的精致凤眼盯着北狄王打转,答道:“因为……我敬佩王上啊。”

北狄王微眯起眼:“敬佩我?”

赵锦繁道:“北狄王萧衍,先王次子,生母为贱民白氏。”

在赵锦繁提到“贱民”二字时,萧衍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恨意。

“北狄尊卑等级分明,人分三六九等,贱民最次,千百年来,尊卑难以逾越,贱民的孩子永远是贱民,生而为奴,终身卑贱。”

“你的母亲生下了你,被判犯有僭越之罪,处以绞刑而死。而你身为先王之子,却只能做王后儿子的陪从。”

“你是整个王宫的异类,他们辱你血统不正,说你是个杂种,欺凌你,践踏你,要你屈服,要你自甘下贱,可你偏不。”

萧衍冷笑了声:“陛下知道的可真不少。”

赵锦繁不吝啬赞誉:“王上生于泥潭,忍辱负重,披荆斩棘,破土新生。古有越王勾践,今有北狄王萧衍,王上这样的枭雄人物,朕又岂能不知?”

北狄王萧衍,登上帝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尊他已故的生母白氏为王太后,重修其墓,建祭塔,使其受万人朝拜,受万家香火,让从前唾弃她,蔑视她的贵族统统匍匐于脚下。

“可惜啊……”赵锦繁语调一转道,“纵使王上登上了王位,人们心中固有的偏见却很难被打破。”

萧衍:“那又如何?”

“别人越是不看好你,你越是想证明自己,于是你便盯上了大周这块肥肉。”赵锦繁目光沉了下来,“拿下从前那群血统高贵的北狄人无论如何也攻不下的大周,无疑是你的最优选。”

萧衍站在她身侧,眺望向宫墙外的群山,笑道:“是你大周国力不济,怪不了别人盯上。”

“从前的大周便向被一众小山围绕的高峰,傲然于世,无他国敢于之比肩。可沧海桑田,此消彼长,如今我北狄已不是你大周人眼里随意可欺压的蛮夷,而你大周也不再似从前般兴盛强大,早已是强弩之末。”

“谁又能保证,数年之后,接受众国朝拜不会是我北狄呢?”

赵锦繁倚在中心亭边的栏杆上,斜眼看他:“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