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愣,睁圆了眼望向荀子微。荀子微一脸正色,看上去正耐心听言怀真说话。

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却不想下一瞬手被身旁人悄然扣住,很快十指交握,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

言怀真还在继续道:“护送议和金的队伍,将一万两黄金送至灵州府,锁存府库,派人严加看守,等候次日交付于北狄。谁知当天夜里,府库遭了贼,议和金被人盗走,下落不明。”

“关于窃贼的线索有三,一是贼首极为熟悉灵州府库,我军部署以及当地地形。二是负责看守议和金的一位将领在临死前,扯下了贼首的面罩,在看清贼首真容后惊呼了一声:‘是你!’显然这位贼首是自己人,并且是那位将领熟识之人。”

沈谏道:“那第三点呢?”

言怀真道:“第三点并未被案卷记录在册,是我在走访当年亲历者时偶然得知。当年那位贼首在逃跑时,被一位巡逻的士兵拿尖刀刺穿了后背,虽不至于致命,但留疤是一定的。”

楚昂愣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何没被记进线索?”

言怀真道:“那位士兵在刺伤贼首后,亦被贼首所杀,无法开口言说其遭遇了。但他刺伤贼首这一幕,被当地一农妇目击。那位农妇并不知贼首窃走了议和金,只知贼首异常凶狠,见人就杀,她害怕去报官被打击报复,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瞒而不报。直到去岁离世前,才同儿女把话说明了。不过当时那位士兵刺中了贼首背后哪块地方,因为年代久远,她实在记不清了。”

楚昂道:“仅凭这些线索,想要找到当年那位贼首也很难。”

言怀真道:“但我想这个人,很有可能现在就在这座玉泉山庄之内。”

沈谏更来兴趣了:“哦?”

言怀真指着先前那封信道:“这封告罪信的署名那一处,留下了半个偏旁‘冫’。正巧,当年负责护送议和金与北狄人和谈的三位官员,名字中皆有‘冫’。这三人也是老师多年挚友,交情深厚。”

沈谏问:“哪三位?”

言怀真犹豫着朝楚昂看去,暗示此人与楚昂关系匪浅。

楚昂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道:“说。”

言怀真道:“第一位是沈相的恩师,当年身为一国宰辅的冯文。”

沈谏闻言神色未变,似乎早料到了言怀真会说出这个名字。

“第二位是当年的镇北大将军傅凛。至于第三位……”言怀真语音一顿道,“则是定国公楚骁。”

定国公楚骁,表字净之。当年老定国公为其取字为净之,是望其能扫净敌军,还大周一方净土。

“不可能是老头干的!”楚昂当即驳道,“虽然他这个人又色又讨人厌,但有一点谁也诋毁不了。”

“他对大周绝对忠诚。”楚昂无比郑重道。

一直在旁未出声的荀子微,在此刻开口:“这一点,我同意。”

楚昂听见荀子微认同自己,朝他投去“感谢”的目光。

荀子微淡笑了一声,紧了紧在看不见的圆桌底下与人交握的手。

赵锦繁低头,觉得自己没脸见楚昂,心下羞耻万分,指甲掐了掐荀子微的手背,暗示他放开。

谁知他以为她在回应他,反而越握越紧了。赵锦繁无奈,只好抬脚向他踢去。

这一踢,荀子微没什么反应,沈谏皱眉闷哼了一声。

赵锦繁:“……”

踢错人了。

沈谏朝圆桌下看了眼,看见了对面那个男人不安分的手,呵呵冷笑了几声。

言怀真朝沈谏看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荀子微平声道:“没什么,这圆桌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方才我的脚似乎不小心撞到了沈卿。没大碍吧?沈卿。”

沈谏:“……无……碍。”

赵锦繁的头低得更下了。

楚昂分析案情道:“如果说,那三人之中谁最可疑,毫无疑问一定是冯文。”

沈谏盯着荀子微道:“少将军所言极是,论手段卑劣,无人能及得上他。对吗?君上。”

荀子微垂眼看向自己正紧握不放的那只手,应道:“嗯。”

沈谏:“……”

楚昂道:“哪有像你这样说自己恩师的?”不过想到他过往那些遭遇,觉得他骂冯文几句也应该。

“不过表兄,你从不在背后说人不是的,今日怎么也跟着应和上了?”楚昂看向荀子微。

荀子微看向赵锦繁,见她脸上浮起两朵别扭的红云,默了默,松开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对不起,我……今日饮多了。”他认真道,“下次不会再那么过分。”

赵锦繁垂眸,抿了抿唇道:“还是说正事吧。”

楚昂道:“这不是正说着吗?”

赵锦繁:“……”

沈谏扯了扯嘴角,道:“其实要想弄清楚到底是谁,也不难。若那农妇所言属实,只需看看那三人背上谁有被尖刀刺穿过的痕迹,便可分晓。”

楚昂皱眉:“这如何看?扒了他们衣服不成?”

言怀真道:“这几人皆是朝中重臣,地位非凡,更何况议和金失窃一事尚未有定论,如何能随意扒人衣服?这么做实在无礼。”

沈谏笑道:“这个很容易,冯文那边交给我。”话毕,他挑眉看了楚昂一眼:“至于定国公……少将军,你没问题吧?”

听见沈谏说容易,楚昂自不甘示弱,哼了声道:“当然,我会证明老头绝对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