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问她,“今后你会让你孩子学戏吗?”

秦见月说:“我以前有这么考虑过,因为我们这个行业很缺人。我想着一定要让我宝宝利用好我和我妈的资源,给她最好最便捷的戏曲教育。但是后来我逐渐又转变想法,尽管我们的行业日薄西山,我很着急,但我也不能为此赌上我的孩子的人生。我现在的想法是,她如果有自己的爱好,就任由她去追逐梦想,如果她的理想恰好是戏曲,那是我作为一名戏曲演员的荣幸。”

“但是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妈妈。给孩子尊重和空间才是最重要的。”

宁舟深以为然,对秦见月表示钦佩,“受教了,说得很好。”

秦见月说:“以后一起摸索吧。关于怎么和孩子相处。”

“一定一定。”

坐在院里太阳底下一道晒太阳,家里没有男人在,就会显得特别宁静,录音机里放着小曲儿,秦见月忽而提议说:“嫂子,我们什么时候抽空一起去庙里拜拜吧。”

宁舟说:“行啊,我正想给宝宝求个啥呢。”

约定在一个工作日去了青隐寺,不赶周末,清净得很。秦见月进了大雄宝殿,宁舟等不及挨个去跪拜,秦见月在禅乐声中一眼望见正在手掌合十拜着十八罗汉的沈净繁。

“奶奶!”秦见月快步过去,拉住她的手,“好久不见,想死你啦。”

“哎哟,你这肚子。”沈净繁摸一摸秦见月的孕肚,“几天不见就这么大了。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妈妈伺候我。吃嘛嘛香。”

沈净繁说:“你要是住着有不方便的,你来咱家也成。我跟老爷子都闲的没事儿,或者你在家里住腻了,换个地方图个新鲜,也可以来。程乾今天早上还跟我说要不要给娃买点儿什么。”

秦见月说:“真不用。我妈最近退休了,除了照顾我和我嫂子都没别的事干。我要是想你们了我就去看看你们,东西别买,真太多了。我妈成年买衣服,织毛衣,宝宝都能穿个十年了。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我们也都准备得很齐全。您放一万个心。”

沈净繁闻言,又说:“我听说你们房子重新装修了是吧?”

秦见月答:“嗯,对的。之前是婚房,现在多安排了一些孩子的生活空间。”

沈净繁还是很热心:“改天我去看看,差点儿什么给备齐了。”

秦见月失笑:“好好好,谢您。”

这会儿,宁舟拜了一圈回来了。

秦见月给她介绍:“奶奶,这是我嫂子,宝宝比我小一个月。”

沈净繁连连叫好:“双喜临门,双喜临门。真不错。”

她想到什么,又叹道:“这么一来,今后秦家的牌位又要多几个名了。”

秦见月没听明白:“什么牌位?”

沈净繁说:“在庙里供着的,阿礼没跟你说?”

秦见月纳闷道:“没啊。”

说到这里,沈净繁便带秦见月去看了看他们秦家的牌位。这是程榆礼早年给供上的,牌位摆上去的时间是他们分开那一年秋天。秦家三个人都有署名,是为他们祈求安康。宁舟凑过去瞅一瞅,乐了下:“还有我们家那狗呢。”

秦见月看得眼睛热热的,她感性地说:“他都没跟我说过。完全不知道。”

沈净繁在秦见月怀孕期间去庙里去得勤快一点。她说着要给添置些什么,果然送了不少东西上门,也不乏很多贵重的补品。

秦见月觉得老人家对自己这么关切有点身份颠倒了。程榆礼还是那个意思:“给你你就拿着,我奶奶我爷爷那性子,送礼绝不是为了做面子。”

秦见月一想,他说的也是有点道理。于是便欣然悦纳了。

孕期的后半程,秦见月基本都是在吃喝睡了。她被养得白白胖胖。在京剧曲调声中醒来,在程榆礼念情诗的声音里睡去。他陪同她蜗居在这个填满她少女时期梦境的小小阁楼里,日复一日地相伴。

程榆礼最近确实表现得懈怠公务了,秦见月还是没忍住,关心问了句:“你公司真的不是倒闭了吗?怎么成天待在家里。”

程榆礼说:“这不是为了陪陪你?”

秦见月说:“我妈时刻盯着我呢,我不缺人陪。”

程榆礼问她:“真的不需要我吗?见月。”

秦见月被再一问,便没再吭声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程榆礼是敏锐的,他知道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有人喂养,有人照料,在这样的时刻更缺乏的是心灵上的相守。程榆礼说:“你就当是我需要你吧。我需要你的陪伴,我需要在你的陪伴下,看着孩子长大。”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全部,我奔忙的终点是你。你和宝宝就是我努力的意义。”

“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一点空虚的时刻。一点都不要有,如果我让你感到寂寞,我会觉得自己枉为丈夫。”

秦见月闻言,吸了吸鼻子,埋首于他的胸前。

“我知道。”

程榆礼轻轻地替她顺着头发。

冬去春来,春归夏至。很快,秦见月即将迎来预产期。前一周在家里,程榆礼握着秦见月的手问她:“怕不怕?”

秦见月诚实地,点了点头。

程榆礼亲亲她的额头:“宝宝,别怕,我陪着你。”

她失笑说:“我快不是宝宝了。”

程榆礼道:“有了小宝宝,你也是宝宝。”

秦见月已经对他浓稠的情话免疫,不会面红耳赤叫他住嘴了。只是听到的时候,代替羞怯的是深厚的幸福感。

终于到了分娩当日,医院走廊显得格外热闹。除了秦家人在,程家一大帮人也来了。程榆礼父母不必说,程乾跟沈净繁也互相搀着来产房门口等着孩子降生。

沈净繁戴了一串珠子,在那拨着念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