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男人也等着猪场招工呢!”李婶抱着怀里的小孙子,声音脆生生的。

“到时候能领现钱,总比守着薄田饿肚子强。陆家老三,你总不能看着大家挨饿吧?”

“再说猪粪当肥料多好啊!”有老人摸着胡子点头,“去年我家媳妇回娘家挑了猪粪回来浇地,小麦的收成都比往年好,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陆宏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偷偷往人群外瞥了眼,那里有个穿着灰布褂子的身影正缩在树后,见他望过来,飞快地递了个眼色。

陆宏伟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可……可风险总是有的!万一沉淀池漏了呢?万一疫病控制不住呢?真出了岔子,谁来负责?咱们村本就底子薄,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我负责。”

三个字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瞬间压过了所有议论声。

陆战霆不知何时往前挪了半步,正好挡在顾瑶身侧。

他身上还穿着军绿色的常服,洗得有些褪色的布料绷着结实的肩膀,尽管右手里还拄着根枣木拐杖,可那站姿笔挺如松,仿佛往那儿一站,就能撑起一片天。

他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陆宏伟:“养猪场的所有手续都是合规的,出了任何问题,我陆战霆一力承担,跟村里人无关。但谁敢再阻挠施工,别怪我不念亲情。”

“将来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他顿了顿,拐杖往地上轻轻一磕。

“我陆战霆一力承担。赔多少钱,我们掏,但谁要是再敢在这里阻挠施工,别怪我陆战霆不念亲情。”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常年在部队带兵练出来的气势,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宏伟被他看得腿肚子发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里嗫嚅着说不出话。

陆老太太本想再撒泼,可对上儿子那双冷冰冰的眼,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里的棍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讪讪地闭了嘴。

顾瑶望着陆战霆宽厚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烘烘的。

她悄悄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下一秒,他的大手就反握过来。

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厚茧,温度却烫得惊人,顺着指尖一路烧到心尖。

“阿广,”顾瑶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周广良扬声道,“让大家继续干活!今天中午加肉,红烧肉炖土豆,管够!”

“好嘞!”汉子们像是被点燃了引线,顿时欢呼起来。

刚才被陆老太太搅出来的晦气一扫而空,扛着锄头、拿着铁锹就往地里冲,夯土的号子声“嘿哟嘿哟”地响起来,震得田埂上的野草都跟着晃。

陆老太太还想往前凑,被陆战霆一个眼刀扫过去,脚像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陆宏伟看着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狠狠瞪了顾瑶一眼,拽着他娘的胳膊就往村里走。

老太太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嘴里还嘟囔着:“你放开我……我还没跟那胖女人算完……”

顾瑶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

这点道行,还想跟她斗?

“别气了。”陆战霆捏了捏她的手心,声音放柔了些,“陆家这些人,回头我会处理。”

顾瑶摇摇头,抬头看他时,眼里的光比太阳还亮:“不用你处理,我自己来就行。倒是你”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我不是让你在家躺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腿不想要了?”

陆战霆愣了愣,随即低低地笑起来。

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像小石子投进水里,荡得顾瑶心尖发痒。

“嗯,”他低下头,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刻意的沙哑,“那我回床上躺着,等你回家。”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像羽毛轻轻搔着。

顾瑶的脸“腾”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股不正经的意味,让她想起早上醒来缠在他身上的睡姿,心跳顿时乱了节拍。

她猛地抽回手,转身就往工地走,脚步都有些慌乱:“我……我去看看他们地基挖得直不直!”

看着她那圆滚滚的背影,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连跑起来都像只笨拙的小团子,陆战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望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身影混进干活的人群里,才慢慢转身往家走。

而在不远处的槐树林里,那个穿灰布褂子的男人见人群散了,飞快地从树后钻出来。

他回头望了眼工地的方向,又看了看陆宏伟母子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就往村外跑。

第七十二章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陆老太太被陆宏伟拽着胳膊往前踉跄,枯瘦的手腕被捏出几道红痕,直到跨进陆家那扇掉漆的木门,才得以挣脱。

她揉着发疼的胳膊,却半句责备都没有,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急切:“老三,你咋突然回来了?学校那边出啥岔子了?”

陆宏伟甩开娘的手,往炕沿上一坐,眉头拧成疙瘩:“娘先别问这个。昨晚有人找我,说让我回来拦着顾瑶开养猪场。”

他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如刀,“还有,我二哥啥时候醒的?又啥时候跟那胖女人结的婚?”

当初陆战霆昏迷着被抬回家时,他正赶上放暑假,却连夜收拾行李躲回学校。

他才不想掺和家里这些烂事,更不想沾染上伺候病人的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