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沈寺丞想想,萧锦兰对宋二郎君用药的事情,大理寺已经查出来了,北粱探子如实刊登博取更多信任,也是他们惯常的手段...”

沈初明却道,“那裴少卿如何解释,如果萧家和北粱沆瀣一气,那周小郎君被北粱人培养成暗探,安插在玉京城中,嘉王为何要逼死周小郎君,这岂不是与北粱对着干?”

裴中镇定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周家向来和萧家不睦,萧家就算通敌叛国,但是若从北粱人口中,得知狸郎的真实身份是周家遗孤,进而赶尽杀绝,岂不是很正常?而且,萧家若没有通敌叛国,嘉王萧裕陵又怎会知道狸郎的真实身份?又为何揪着狸郎不放?

沈初明还想开口反驳,内侍来传皇城司司使顾翊求见。

庆帝宣顾翊进殿后,顾翊叩首道,“禀陛下,涉案店铺均已查封,臣带人搜查了云梦楼...只是,臣在云梦楼并没有搜到囤积的金银珠宝。云梦楼的掌柜说,他们酒楼虽然规模大,却常年亏损,勉强维持生计而已。臣特来回禀情况,求陛下定夺!”

每年都在金银铺铸造一百多万两白银,却声称酒楼常年亏损,自然是早就转移了财物。

庆帝揉了揉额角,平静道,“查封云梦楼,一应人等入司狱严审。其他涉事店铺均要彻查账目来往。”

待顾翊领命告退后,庆帝对着裴中道,“褫夺陆万安封号,和萧氏诰命,将萧家连同巡检司所有涉事之人,皆发付大理寺三司会鞫。”

庆帝对着周太后,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母亲可还满意?”

周太后冷冷道,“哀家的父兄死了,一双儿女死了,侄女也死了,死人不能复活,哀家有何满意的?”

庆帝吃瘪,却维系着表面的温情,“母亲请节哀!”

周太后没有看庆帝,目光凝在身边的侄儿身上。

“哀家老了,周家也败了,只有佑宁这一个孩子,哀家求陛下看在周家为大宁出生入死,满门忠烈的份上,让佑宁继承哀家父兄的遗志,去北境历练历练,也多劈杀几个北粱人,为他的父兄报仇,也哀家的父兄血恨!”

庆帝迟疑着,“母亲,佑宁尚且年轻,历练的机会多得是,不如多陪陪母亲,日后...“

周太后的凤头杖重重一抬,面上都是不悦,“陛下若是孝顺,就多来陪陪哀家。至于佑宁,哀家的兄长这般大时,已经带兵打仗,建功立业了。周家的儿郎,没有一个是孬种!”

萎靡不振的曹茂,听了周太后的话,眼底都是喜色。

“周小郎君若是想历练,何须跑到北境那么远的地方?来禁军耍啊!末将亲自教他武功,一定不辜负骁勇将军的期望...”

周太后唇角勾出一抹笑,笑吟吟的逼视着庆帝,她自然不舍得将哥哥唯一的血脉,送去蛮荒之地受苦,只是料定庆帝不会同意,声东击西而已。

庆帝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若是将周佑宁放在北境,那里有周将军的旧部,他自然不放心。可是放在京城,骁勇将军最早就是从禁军步军都指挥使,一路做到殿前都指挥使,可以说,禁军里也是他的人。

庆帝之所以敢任用原班人马,一则自己手中无人,二则就是周家人都死光了,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宋鹤是周家的女婿,能拉拢许多周将军的旧部支持...

可现在,没想到周家杀了个回马枪。

正在庆帝犯难时,宋居珉出列道,“禀陛下,太后娘娘想要周小郎君进入禁军历练,可周小郎君终究出身南风倌,老臣只怕若是委以重任,恐惹来百姓笑话,倒不如做个富贵闲人,陛下可以给小郎君封个郡王伯侯的,这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

宋居珉话还未说完,周太后愤怒打断道,“宋相好大的脸,府中出了这等丑事,居然敢说什么哀家的侄儿惹百姓笑话?”

周太后甩了甩袖子,一如年轻时般是个炮仗脾气。

“至于佑宁愿不愿意做个富贵闲人,哀家现在就告诉你们,周家从不养富贵闲人!”

周太后说完,周佑宁伏跪在阶前,朗声道,“周佑宁愿意继承父亲遗志,保家卫国,不敢言累,也不怕耻笑!”

郭御史站出来道,“禀陛下,周将军父子为大宁鞠躬尽瘁,周小郎君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这是大宁之幸事,陛下之幸运啊!”

郭御史发话了,一些台谏院的同僚便不再出声,而且周家满门只余一个血脉,实在没有防备的必要。

庆帝只能含笑道,“母亲不必动怒,佑宁有这个志气,朕也深感欣慰!只是眼前朝堂之事纷杂,朕也病体未愈,待朕叫枢密院商量一下,定会为佑宁寻个合适的去处...”

周太后这才满意的离开。

待周太后走后,宋居珉满脸惭愧的跪下,额角重重叩在金砖的螭纹上。

“陛下,老臣兢业国事而疏于阃闱,致生萧墙之祸。”

他孔雀补子官袍下的脊梁突然佝偻,露出颓丧之气。

“臣恳乞陛下罢臣宰相之职,中书门下之务,以儆效尤,以肃朝纲!”

庆帝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还是迟疑了许久,才摆摆手道,“允。”

91☆、第91章

◎什么是活好◎

李信业掀起珠帘进来时,何年刚将狼毫搁在梅纹笔洗上,吹着宣纸上半干的墨迹。

“秋娘在写什么?”

窗外雪粒簌簌打着窗棱,压不住屋内松烟墨混着姜茶的暖香。

李信业脱了玄氅搭在衣桁上,身上裹着松雪气息,走到女娘身边。

“我要写一个话本子,将这出戏推到高潮!”

女娘放下宣纸,这才抬眸瞧着进来的男人。

他一身玄衣黑沉如墨,带进几粒伶仃的雪,睫毛上的霜花被暖阁烛火一烤,化作一团氤氲在眉骨的雾气。

何年不由想到书里提到的兔毫盏,绀黑纹如兔毫,其抷微厚,熁之久热难冷......

只是,他的轮廓此刻洇了水汽,更像兔毫盏里浮沉的雨前茶,碧色晕在胎骨间。

见女娘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李信业下意识看了看衣袍。

“外面跑了一路,袍上沾了点泥,你若是介意,我先去沐浴...”

“我不介意”,何年回过神,心虚地移开视线,“查到普荣达宿在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