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蕊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她慢慢的走到林正军的面前，阴恻恻的道：“林正军，你说不是你找人做的，你敢发誓吗？用你儿子和女儿的性命发誓……”

“你……胡闹，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发这种毒誓……”林正军气急败坏的道。

“你不敢发誓，那我来帮你发……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梅寒蕊今天以我心中的怨气在此诅咒，凡事参与抢劫我钱的人，家财散尽，穷困潦倒，百病缠身，浑身脓疮，无药可医，生不如死……”

“住口……”林正军被梅寒蕊恶毒的诅咒气得脸色铁青，抬手狠狠的给了梅寒蕊一个耳光。

林正军于愤怒之下打的这一个耳光，力度不小，让梅寒蕊原本就有伤的身体更是不堪重负，顿时，她整个人就像一片被风吹散的落叶一般打着旋被飞了出去，要不是高玉枝在后面接着她，她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高玉枝尖叫道：“正军，你发什么疯？你干嘛打她呀？”

其中一个警察也在旁边呵斥道：“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看着女儿肿的像猪头一般的脸，高玉枝眼中终于留下了心疼的泪水：“寒蕊，你脾气怎么这么倔呢？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梅寒蕊用尽全力的推开母亲的身体，惨然一笑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没有诅咒他断子绝孙呢!”

高玉枝闻言，顿时捂着脸痛哭起来。

梅寒蕊竭力稳住身体，待耳边那一阵轰鸣过去之后，她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幽灵：“林正军，我诅咒的是抢我钱的人，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你心虚什么，害怕什么？”

林正军怔怔的看着自己又麻又疼的右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道：“就是啊，人家诅咒的是抢劫犯，林正军怎么急眼了？难道真的是他找人抢的这个丫头的钱？”

梅寒蕊往后退了步，然后伸手指着林正军，浑身抖个不停：“林正军，今天你一共打了我三个耳光，这个仇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全部向你讨回……

你把我逼得山穷水尽，不就是想让我再回到林家，去给你们当牛做马、伺候你们全家吗？你做梦去吧，我就是出去做乞丐，睡桥洞，也绝不会再回你们林家的……”

说完，梅寒蕊转过身，踉踉跄跄的往外面的马路走去。可是，才走了没几步，她就像失去重心一般，一头栽倒在地上。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声惊叫，高玉枝更是尖叫着向着地上的女儿奔去……

再次睁开眼，梅寒蕊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周围是一片雪白，高玉枝正坐在自己的病床前，眼睛红红的，一看到梅寒蕊睁开眼睛，急忙道：“寒蕊，你醒了？”

梅寒蕊第一次从母亲眼中看出一丝担忧，但是她的心中已经再也泛不起半点波澜。她只觉得喉咙又干又疼，她看到床头柜上有个茶杯，急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下床倒一杯水喝。

“是想喝水是吗？”高玉枝见状，急忙从床头柜上端起一个茶杯，递给她：“我事先给你接了一杯，现在水温刚好，快点喝吧。”

梅寒蕊从母亲手里接过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喝完水把杯放在床头柜上，又重新躺了下去。

高玉枝擦了擦眼角的一滴泪，轻声道：“寒蕊，妈知道，这些年你在林家受委屈了，可是妈也是没办法，玉娇的大舅是棉纺厂的厂长，我和你爸现在都要指望着份工作。玉娇的性格又娇惯了些，一不顺心就跑到她大舅那里告状……妈只好委屈你……”

梅寒蕊没有接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脸的风平浪静，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高玉枝从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塞到梅寒蕊的手里：“这四十块钱你先拿着，你要是实在不想回林家，就先出去租个房子，妈再托人给你找个对象，等结了婚就有地方住了。”

找对象？梅寒蕊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几个月前，高玉枝的确给自己说过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事。

第12章 你长能耐了，敢和我这样说话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她厂里的一名女工的表弟，二十五岁了，在肉联厂上班，家里有房子，但是父亲去世了，和两个双胞胎妹妹、母亲住在一起。

他的两个妹妹正在读初一，母亲身体不太好，干不了重活。就想找个媳妇帮忙照顾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彩礼一百块钱，加三转一响（缝纫机，手表，自行车，和收音机）。

另外一个相亲对象的林正芳给介绍的，今年二十八岁，在机械厂上班，家里也有一套房子，就是个头不高，自称身高有一米六八，但是和一米六六的梅寒蕊站在一起，却显得比梅寒蕊还要矮一些。

据说家庭条件不错，愿意拿二百块钱的彩礼和三转一响。但是当他和梅寒蕊见过一面后，又自愿把彩礼钱加到了三百。

不过这两个相亲对象都被梅寒蕊给拒绝了，第一个不用说，嫁过去就是当老妈子的，要伺候他们全家。第二个长的像武大郎，一脸的猥琐，梅寒蕊一看到就反胃。

梅寒蕊一度怀疑自己不是高玉枝亲生的，不然为她什么对自己这么不上心。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能如此的敷衍……

听到女儿不同意自己给她介绍的对象，高玉枝不高兴的道：“寒蕊，你连个工作都没有，能找一个家里有房子的就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

梅寒蕊当时反驳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上班？我在槐花镇的小学同学杜翠玲，只有小学文凭都进了厂里上班。而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就算你们不给我找，我自己出去应聘应该也能找到一份工作吧。”

一番话把高玉枝噎的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才跺脚骂她眼光高，挑三拣四早晚变成老姑娘。

……

见女儿一直不说话，高玉枝伸出左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站起身来：“我去给你买点饭，一会儿我要回家做饭了，你想吃什么，粉条肉包可以吗？”

梅寒蕊依旧一动不动，也不应声，高玉枝只好起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高玉枝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白胖胖的大包子着，还冒着热气……

“寒蕊，妈给你买的肉包子，刚出锅的，有些烫，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你先冷一冷再吃……你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我帮你办了一晚上的住院，明天早上我一早过来，再带你出去租房子……”

说完，高玉枝又深深的看了看女儿，叹着气走了出去。

梅寒蕊伸开右手，母亲塞给她的那四张大团结正乖乖的躺在里面……

她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刚下床走了两步，就感到自己的后颈处疼的厉害，头也有些晕。她把那四十块钱装进自己的裤兜里，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她慢吞吞的来到西边的卫生间，卫生间里面的墙壁上有一面大镜子，她走到镜子面前，看到自己的脸颊肿的像个发面馒头。

她今天是犯了天条了吗？一天之内，她的右脸被林正军打了三次耳光，眼部又被抢劫犯打了一拳，整个右眼眶青紫一片，因为肿胀，她的右眼只剩下一条缝了。

从小到大，梅寒蕊第一次见到自己如此的丑陋。

梅寒蕊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拿起床头柜上的包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肉包子很香，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了，记忆中，她还是在奶奶家的时候吃过这种肉包子。

那时若星期天能碰上镇子逢集，奶奶就带着她一起去赶集，每次奶奶都会买两个肉包子给他吃，她最爱吃的就是这种粉条猪肉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