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怕什么啊?不是说好了惩治苏流风一番吗?姜萝真?要给自?己一记大?耳刮子了,她既怂又弱,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招惹先生的?

算了。

姜萝轻咳两声,推了推眼前的山里红(山楂)锅盔与黑芝麻酥饼,欲寻个喝茶吃点心的借口,与先生握手言和。

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流风已然慢条斯理地开了腔:“阿萝今日……算是把我囚禁了么?”

“啊这个……”她一惊,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姜萝自?诩尊师重教小娘子,今日竟翻下大?逆不道之事,罪过!

解释,她马上解释!

然而,郎君棋高一着,悠然叹气。

“只可惜……”苏流风一本?正经?开口,“明日我虽无须赴殿前朝会,却?有早衙要当值。恐怕今夜,不能长留公主府。”

一番话下来,先生气定神?闲,倒把姜萝闹了个大?脸红。

夜、夜宿?姜萝绝没有轻薄苏流风的意思啊!

“先生,这都是误会!”她险些找不回自?己的手脚,起身?时踉跄两步,心急火燎地朝屋外喊,“蓉儿,赵嬷嬷,快给我开门!!”

“……是!”三公主惨绝人寰的喊声惊扰到奴仆们,她们忙肃然拉开了雕花门扉。

月光照进?屋子。

幸好,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种禽兽不如之事发生,苏大?人衣冠整洁得很,倒是殿下面红耳赤,有几分失态。

姜萝扶着膝头气喘吁吁,身?后恰逢其会传来男人短促的、悦耳的闷笑。

先生在取笑她……

苏流风竟是这样促狭的人吗?!

姜萝紧闭上眼,视死如归啊呜,今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

女儿家都要脸面,姜萝脸皮薄,自?打上次在苏流风面前丢过人,她好几日不肯见先生了。

苏流风刚升了官,忙得很,吃了几回闭门羹,也不恼火。他老实回府上候命,等?待姜萝消气儿后召见他。

郎君这般懂事,还知道纵容公主的刁蛮与任性,赵嬷jsg嬷对他是越看?越满意。她还会时不时给姜萝吹枕边风,说起苏流风如何?如何?知礼懂进?退,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朝堂上不是没有守礼的君子,但够温雅的没苏流风有学识,够有学识的没苏流风好看?,夸得他天?上有地上无。

姜萝被长辈念得耳朵都痒了,忙吩咐厨娘再制些吃食点心,给苏流风府上送去,彰显学生对师长的关心,拉近关系。

迎上赵嬷嬷殷切的目光,姜萝明白了。她咬咬牙,又托人送去一串伽南香念珠给苏流风,以示恩宠。

她看?庙堂官员们人手一串佛珠,旁人有的,那他也得有。

姜萝冷待了苏流风,那他也老实地避一避,不触妹妹霉头。恰好,苏流风手上公事繁忙,短时间内也脱不开手。

大?理寺卿大?概是想看?看?这个青年的手段与能耐,特意给他安排了许多“疑难杂症”,大?多都是封尘了许久的陈年旧案,就想看?看?苏流风能做到哪一步。苏流风明白上峰的意思,这是想再培养一个得意门生出来,但繁重的案子独独压在苏流风的双肩,落到了胡杏林的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嫉妒苏流风高才,想给他穿小鞋。

胡杏林为苏流风打抱不平:“你脾气也忒好了,这都能忍?”

苏流风仍旧翻阅案宗,没有理会胡杏林的话。

对方和苏流风一个办公屋舍,并排坐着阅卷,他看?苏流风木头似的油盐不进?,又踢了踢好友的鞋履:“说句话啊。”

“说什么?”苏流风递过去一卷案宗,“锦衣卫受贿的案子已经?看?过了,你核对一下贪墨的钱财数额。”

胡杏林接过一大?摞文书,呶呶嘴:“天?生的劳碌命!你太好欺负了,早晚被白大?卿榨干了!流风,你真?的一点都不烦心吗?”

烦心么?

听?到这话,苏流风提笔一滞,墨花开在刚铺好的宣纸上。

他分了心,莫名想起姜萝恼怒的眉眼近日她偏爱桃红色的薄纱襦裙,乌发全部挽成髻,簪上一朵牡丹步摇作为点缀。撩裙跑来,发间叮当作响,少女神?情活灵活现,可爱动人。其实姜萝生气也很有趣,嘟嘴瞪眼,朱口细牙一上一下地张开,话很密,一句紧接下一句,滔滔不绝,好的坏的话,只要是能制服兄长的话,她都拿来堵他的嘴。

但是,小姑娘并不讨人嫌。

苏流风勾唇。

只是,妹妹又生了气,好几日不愿见他,也不愿听?课了。是课业太枯燥繁重么?要换一本?诗赋或礼典讲解么?她好像坐不住,更爱听?那些奇闻异事。总不能为姜萝编造一个“体察民?生”的借口,给她念话本?子吧?若她高兴,也不是不可以……

苏流风第一次失神?,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因小妹的缘故,越放越低了。

很快,苏流风回魂,垂下眼睫,淡淡敷衍同僚:“在其位,谋其职。胡兄不必为我担心,都是分内之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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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姜萝正执笔草拟一些生意上的安排。

她知道,天?家的皇女所有支应俸禄都是有定例的,逢年过节的财物赏赐,她都堆放在库房里囤着,时不时送人还好,若是拿来典当,流入民?间,那姜萝肯定要吃挂落了。

毕竟皇帝最恨皇裔们不顾天?家颜面,她不可能会自?己上赶着给姜敏抓把柄。她需要有一笔没人知晓的钱财,这样才好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陆观潮比她活得长久,还有姜敏见识了她回宫的凌冽手段,定不会善罢甘休。前有狼后有虎啊,姜萝要多谋些退路了。

姜萝喊蓉儿进?屋,她要和她说贴己话:“蓉儿,你扪心自?问,我这个主子待你如何??”

姜萝平日都是慈善人的面相,鲜少有肃穆的表情。

蓉儿不知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当即扑通跪下了,喃喃:“是奴婢晚上借口上茅房结果绕到伙房偷吃了一个鸡腿的事被人捅出来了?啊……奴婢就知道折月不是个好东西!亏奴婢还给他丢了一壶女儿红!”

姜萝挑了挑眉:“你闹肚子是假,吃烧鸡腿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