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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那里也很快得了四皇子遇难的消息。
柔贵妃一听她的河儿连尸体都寻不到,当场昏厥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是昏黑夜晚。宫女绿绮见柔贵妃醒了,大喜,忙屈膝靠到榻边:“娘娘节哀,您睡了一天了,粒米未进,要迟些什么?吗?”
柔贵妃不说?话,她只是紧紧攥住绿绮的手臂,冷声道?:“扶本宫起来。”
“是。”
“给本宫梳妆,拿面见帝后的礼服过?来!”
柔贵妃压抑声线里的怒火,她不是个擅长在自?家人面前耍蛮横的主子。她要斗、要闹、要掀翻了天,也只在外边。
绿绮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老实巴交端了华贵的牡丹绣纹妃色大衣裳,又?为?柔贵妃的发髻里戴上孔雀珍珠金冠。
柔贵妃不愿让人看出她的憔悴,唇瓣也用了口脂,涂抹得既艳又?红。
依仗摆起了,她坐在轿辇里,凉着脸,一路趋向?坤宁宫。
刚下轿,王姑姑听到声响,跨出门槛逢迎:“贵妃娘娘莅临,奴婢这就去通禀皇后。”
“不必了。”柔贵妃抬起一双潋滟的美眸,上前搡开王姑姑,“本宫要去的地方,还没哪个奴才有胆子敢拦。”
“娘娘!”王姑姑没能?拦住柔贵妃,就这么?被?她闯入殿内。
屋舍里,李皇后人逢喜事精神爽,正就着侍女的手,喝一碗养颜美容的桂圆莲子汤。
看到柔贵妃来,她端出和蔼的笑:“妹妹怎么?忽然来了?我这宫里的人也是没有眼力见儿,竟不知早早来通禀。”
闻言,柔贵妃不语。
她只眯了眯眸,缓步上前。
见到皇后,她也不屈膝行礼,而是揉了揉腕骨,风驰电掣地掴下一巴掌。
“啪!”
重重的一耳光,脆利地落到了李皇后的脸上,打得她唇角出血,皮开肉绽。
李皇后跌到侍女的怀里,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美妇人,尖利的声音简直要刺穿人的耳朵
“王柔,你疯了?!”
她是一国之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
李皇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踌躇着,不知是该泼妇似的还击,还是要秉持上位者的涵养。
她快忍不下去了……
柔贵妃噗嗤一声冷笑:“我是疯了。我疯在心太软,对你还顾念几分后宫女人身不由?己的怜悯。可我忘了,你是毒蛇、是蛇蝎,我容你,那是放虎归山。你冻僵了不打紧,一旦身体暖和了,一定会反咬我一口。李蕖,你扪心自?问,我待你的孩子如何?我在宫里有那么?多机会,但我从不曾对一个无知稚童下手,可你呢?你呢!”
柔贵妃心疼啊,她不爱皇帝,也不在意后宫份位,她就顾念膝下那么?几个孩子。少一个就是撕她的心,要她的命!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子。
柔贵妃仍记得她生?下姜河的时候,她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生?个孩子这般遭罪,柔贵妃心里累着重重的恨,可看到粉嫩一团的孩子,眼睫毛长长的,指甲盖软软的,她的心都化了。
她想?,这是她拿命生?下来的孩子,是和她命脉相连的家人,她要守着姜河,为?他筹谋。
可是、可是,他出一趟宫,竟溺亡在水里。
柔贵妃怎么?不懂自?家孩子多擅水性?他怎么?可能?死!这是有人要他死!
柔贵妃蠢吗?她不蠢,傻子都知道?,是姜涛动的手,背地里有皇后的示意。
只有他们敢杀天家的孩子,只有他们!
“王柔,你放肆!来人,柔贵妃忤逆宫规,冒犯国母,罚她跪下!”
李皇后直起身子,示意两侧的女官把柔贵妃按到地上。
柔贵妃瞪着来人,冷道?:“我看你们谁敢?!”
“动手!”
“不必,我自?己来。”柔贵妃知道?她逞能?的后果就是被?李皇后依法处置,可她不悔。
柔贵妃寻了一方软垫子铺地,利落地下跪。她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缘,半点不怵李皇后。今日,她就是和李蕖拼个你死我活,她也要治她!
坤宁宫的这场乱子闹得极大,很快便有太监把消息递到了福寿面前。
“陛下,坤宁宫出事了。”
皇帝奏折才批阅了一半,被?人打断,心生?不悦。他冷冷看了福寿一眼,后者不该再开腔。
再急的事,也抵不过?国事,皇帝定要看完这一折才肯起身。
果然,等皇帝架临宫阙时,已是一刻钟后的事。
李皇后果然如柔贵妃所想?的那般不敢动她,即便柔贵妃娇滴滴嚷着腿酸,要绿绮亲手喂她喝甜汤,皇后也只能?干看着,不能?出声呵斥。
她明白,姜河刚死,皇帝待柔贵妃正是惹人怜惜的时刻,她犯不着和气数已尽的女子大动干戈。
为?了姜涛着想?,李皇后怎么?也要做个贤后的表率,不敢流露丝毫不满。
四团龙常服被?烛光照进煌煌一角,是皇帝撩袍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