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

“有什么?能?不能?的?”姜河灿然一笑,“这瓜我在京里吃多了,平时母妃得了赏赐,专门往我府邸里一筐一筐的送,早吃腻了。”

“真的吗?”

“真的,你吃。”

“那好?吧……”西瓜是供果,农户收成以后都要送去县衙里供官差先挑选,留下品相不好?的,再往集市里卖。

价格堪比白银,小莲自?然没吃过?几回,偶尔村里有人夏季办婚事,摆阔气才可能?切上一碟西瓜,一人一小块放嘴巴里抿抿,还没尝过?味道?,呲溜一下就滑下喉咙了。

她战战兢兢接过?西瓜,小口咬着。即便县尉说?今年的西瓜品相不好?看,可她仍觉得很甜。

特别是姜河看她吃得欢喜,还朝她笑。

她想?,应该是姜河在这里,她才会觉得西瓜滋味好?。

京城啊,那是小莲从未想?过?的地方。一想?到都城的富贵荣华,她又?不免有点灰心丧气。

小莲明白的,姜河不属于乾州,他早晚要离开这里。

她留不住他。

思忖间,天阴阴,下起了瓢泼大雨。

姜河喊小莲进屋子里避雨。

他们等了快两个时辰,雨势都不见减弱。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雨水砸在人脸上,都隐隐带痛。

水渐渐大起来,民房外的石阶已经被?淹了一层。

小莲是经历过?这么?多场水涝的姑娘,她知道?这样大的水意味着什么?。

她焦急地道?:“我弟怎么?还没回来……”

姜河记得那个护在小莲面前的坚毅孩子,他安慰小姑娘:“别担心,河堤都修了,水淹不进来。”

“可是,我弟不会水,万一他……”小莲放心不下家人,她摸出一把油纸伞,作势要往雨里冲。她要找回她弟,她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家人了。

姜河是皇帝的儿子,受苦受难的都是他的子民。

于是,他扣住小莲的腕骨,把小姑娘拉回屋里。

少年郎夺过?她手里的伞,道?:“你一个小丫头跑什么??我去找,你在家里等着,别被?水冲走了。”

“这、这怎么?行呢?四殿下,您是千金之躯……”

姜河不以为?然:“不怕,我水性好?。当年在宫里,我母妃的侍女落池子里,还是我下水捞的呢。”

不过?结果不大好?,姜河差点害那个宫女没命。

在宫里头,主子的一点差池,是奴婢们死千回百回都偿不回来的。

姜河:“你弟都去了哪里?”

小莲:“他下午和刘县尉去河滩验看水深了,天擦黑了都没回来,兴许还在那里。”

若是发大水,头一个怕的是河床水位上涨,这也是小莲紧张的原因。

她弟才十岁出头,个子小,水位一高,人脑袋都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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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等我好?消息。”姜河心急火燎地跑进了雨里,没一会儿功夫,人就消失了。

夜里唯有隆隆的雨声传来,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刘县尉回来了。

他浑身被?打湿,成了落汤鸡。官服被?雨水压得瘪瘪的,紧贴在脊背骨,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但刘县尉要见的是皇子,不敢褪下官服。

他眯起绿豆小眼,问小莲:“四皇子人呢?”

“殿下去寻我弟了。”小莲腾的坐起来,腰板挺直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在河滩上没和殿下打过?照面?”

“河滩?本官没去河滩啊。天这样阴,本官怕下雨,喊你弟一块儿回县衙吃茶去了。哦,倒是忘了和小莲姑娘说?,你弟还在衙门里头睡着呢。”

“糟了!”小莲撩起裙摆,踏入雨水中?,又?回头撼了撼刘县尉,“您快去喊人找殿下,他去河滩都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呢!莫不是、莫不是出事了吧?”

刘县尉原本冰冷的身体都被?吓热了。

他赶忙擦去脸上的雨水,急匆匆往屋外跑:“我这就去喊人!四皇子可不能?出事啊,他要是在咱们县城里遇难了,我的项上人头怕是也不保了!”

一行人赶到河滩的时候,水已经漫上桥台了。

山林间,唯有轰隆的水声。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湍急的水流一阵阵冲下来,拍击青石的声音震耳欲聋。

小莲带头高喊:“殿下!四殿下!”

县民们心情沉重,也跟着小莲一道?儿喊姜河,唤他的人,招他的魂。

这位天家的小儿子待人亲和,还帮他们做了不少好?事,一天到晚照顾乡里乡亲,一点都不摆皇家的架子。

他们早就打心眼儿里敬爱这位亲民的殿下,谁都不愿他出事。

坏人都没死,凭什么?好?人出意外呢?

这半个月固堤很有成效,县城的房屋只是进了水,没人被?淹。众人既高兴又?悲哀,高兴的是大家不会再惧怕水患,再丧命于洪水里;悲哀的是,原来掏一笔钱,花费半个月疏浚河道?、加固堤坝就能?预防的天灾,他们竟怕了这么?多年,也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