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可不是吗?三皇妹独得父皇倚重,偏偏她又不是自小被母亲带大的,柔贵妃那里?给一口吃食,她便过去了。到时候,四弟多?了一份助力,母后,您和大皇兄该怎么办呢?特?别是三皇妹的做派,您不是没瞧见的。柔贵妃殿内一趟,您殿内一趟,左右逢源,不肯老实扎在一个门子里?。”姜敏抹了抹眼睛,“您平心而论?,谁会真正?帮您?”
这话说的其实很在理。姜萝再?怎样?乖巧,和皇后感情也不深,即便她想利用姜萝,却?也怕这一棵墙头草出?事。
皇后既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姜敏知道,话说到皇后心坎儿里?了,她再?接再?厉,继续补充:“倒不如趁此和亲的机会,放阿萝去做更有利于朝纲的事。我么,一心想要和母后站在一处的,儿臣愿意嫁到襄阳李氏的门庭里?去,往后和您的母族同理连枝,一心为大皇兄筹谋。”
襄阳李氏正?是皇后的娘家,若她从?门户里?挑出?一个独身的郎君尚公主,这般就能把?姜敏真正?拉到自家阵营里?来?,还能防止她被派去和亲,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姜萝,李皇后管不住她,倒不如趁着“和亲”的机会,毁了她。如此,才是真正?的没有后顾之?忧。
那么往后,她手下就有两个助力,而柔贵妃的势力便又削弱了。
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只是……
皇后忧心忡忡地说:“本宫喜欢敏儿,自然是希望你能嫁到李家来?,可你父皇那处怕不好交待。昨日?刚漏出?‘和亲’的风声,今日?你就要定下婚事。此举,不正?是质疑你父皇的抉择吗?”
皇帝有没有想安排jsg姜敏和亲倒还两说,但他还不曾开始商议婚事,姜敏就糊里?糊涂想法子脱身,做父亲的心里?肯定不爽利。小户人家父母亲闹别扭,顶多?闷在屋里?头一夜就过去;皇帝贵为天子,哪里?能一样?。火气上来?了,就得消下去,他待姜敏不痛快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敏咬牙:“母后,您想想吧!今日?还有时间筹划,再?等一等,待忽烈王子入京,那就来?不及了。若是保住了我,能派去和亲的合适人选便只有三皇妹。她一走,我也有大把?的机会讨父皇欢心,何愁来?日?不能重获圣眷?比起父皇的宠信,咱们总得先想着让谁能活下来?。您信我,还是信三皇妹呢?我可是您从?小养大的,我和大皇兄亲近,和咱们李家也是一条心的。”
这样?说倒也是。父女骨血相连,哪里?有隔夜仇。
先保住姜敏,往后再?考虑皇帝那头。
皇后放下心来?,传信得过的女官往娘家递消息去了,务必择出?一名前途明朗的后生,让他上折子尚公主。
她看姜敏便更觉得顺眼,小姑娘脑子灵活,又懂审时度势,拉拢她,不亏。
五日?后,皇帝得知刚入仕的翰林院小官李辰求娶二公主姜敏,用脚想都猜到是哪里?出?的主意。
他气笑了,一碗饭扣在了黑漆描金菊纹饭桌上,底下宫人听噼里?啪啦的响声儿,乌泱泱跪倒一大片。
福寿见状,大惊失色。他硬着头皮劝了句:“陛下,您日?理万机,要多?惦记身体,可不能耽误饭食。”
“宫人不得劝膳,福寿,是不是朕待你太仁厚,把?你的胆子都养大了?!”皇帝指桑骂槐,“这宫里?头无法无天,尽是和朕作对了么!”
福寿受了这一通骂,吓得两股战战,大耳刮子直摔脸上:“奴才该死,奴才多?嘴!陛下仔细龙体,都是奴才的错!”
皇帝沉着脸,叫退宫人,待殿门阖上。
皇帝睁开老眼,道:“皇后的母族李家,欲尚二公主姜敏,福寿你看,这事儿怎么说?”
此等朝廷大事,福寿哪敢开口。他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含含糊糊:“奴才不懂政事,不敢置喙。陛下真要问奴才,奴才也只有一句……大月朝公主芳华绝代,自是百家求娶,鞑瓦部落的王子不也是慕名而来?,诚心想尚主么?”
“是啊,朕的女儿们,自然都是好的。”皇帝冷笑,“就是一个个心怀鬼胎,不信朕啊。朕也是她们的父亲啊,哪有父亲会害女儿的……”
可,偏偏是他最疼爱的二女儿姜敏,先捅了他一刀。她怕他昏庸,怕他把?她外?嫁,因此她背着他,和皇后联手做局,在他眼皮底子下捣鬼。
只要姜敏嫁了,那么她就不必被送出?去和亲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心里?虽生气,却?也只能允了姜敏的婚事。
二公主出?降,令他寒了心,希望三女儿姜萝不要让他失望。
“阿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皇帝喃喃。
不过他怕,姜萝也会和姜敏一样?,想方设法定下婚事。她们都不信他这个做父亲的好意,她们怕他害死女儿们。
皇帝不再?言语,他静观其变。皇帝虽然如后党所愿,赐婚李家。但他开始冷待皇后与姜敏,偏要上怄一口气。皇帝想看看姜萝会如何做,也想知道他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一个个都不识大体,都要怀疑他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他不希望,天家古来?都是子女相残,没有半点和睦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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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殿,柔贵妃的住处。
姜萝没往宫里?递见柔贵妃的牌子,她倒是请宦官往府第递信儿,将小姑娘请来?了。
姜萝刚一踏入殿内,嗅到一股子红糟鹅肉的味道。说来?也怪,对于爱吃酒水的人来?说,红糟的滋味自然是很香,但对于不好这口的人来?说,定避之?不及。
有时,姜萝觉得柔贵妃随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宫里?哪个妃嫔不是身上搓香的,口里?含香的,就怕皇帝一个兴起,要侍寝。偏偏柔贵妃要同人作对,想吃什么吃什么,无视皇权,逼皇帝纵她的意。
姜萝觉得有趣,斟了一杯桂花蜜酒来?喝,刚端起杯子,手背就被柔贵妃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吃什么酒?你心真大!”
姜萝笑嘻嘻地凑上去,撼了撼柔贵妃的手臂:“那不然呢?来?您殿内,可不就是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柔贵妃点了一下姜萝眉心红痣,问:“和亲的事儿,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
“那你不着急?”
姜萝坐到饭桌前,捧腮等宫人夹菜:“急有用吗?二皇姐倒是急,赐婚的旨意都下了。”
柔贵妃撩起粉彩四季马面裙,皱了眉头:“那你呢?你可怎么办?要不要我也寻一房娘家的小子来?,帮你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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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姐前脚刚赐婚,我后脚又凑上去,父皇的鼻子不得气歪了?这事儿您别担心,我会想法子的。”其实要怎样?应对,姜萝也没想好,眼下只有定下婚事才算高枕无忧。特?别是姜敏手段卑劣,先一步耗费完了皇帝的耐心,若她也敢嫁人,皇帝必要发?作怒火,姜萝此前的一切亲情计策也会前功尽弃。可是,她若不尽早脱身,真等忽烈王子来?了,劈头盖脸要她嫁去漠北,那她也回天乏术。
面前摆的是死局,姜萝只想到了拖字诀。
柔贵妃见她没有表示,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是铁了心要嫁到漠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