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萝笑眯眯缩回了手。
姜萝搬来一张凳子?落座,守着藏匿于昏暗床幔底下的苏流风。郎君披上了素色的袍子?后,小心?抬手,整理乱了的乌发?。白皙赛雪的腕骨自袍袖里抻出?,骨珠圆润,暮光漏入窗缝,覆上银芒。
姜萝就这么津津有味地看着苏流风梳发?,她从来不知?,观摩先生?打理仪容竟是如此有趣的事。
苏流风被姜萝肆无忌惮的目光盯得发?窘,耳垂薄红。他利落地理好了长发?,又入屏风后换了一身干净的青竹白月纹圆领衫袍。
“走吧。”苏流风邀姜萝出?门。
得偿所愿的公主殿下欢呼一声,足下不停,小跑跟上先生?。
晚霞映照苏流风颀长身躯,拉出?一片浓郁暗影,兜头罩住姜萝。她一点都不觉得乌天黑地的影子?很挡眼睛,反倒一抬头就能?看到温柔带路的师长,心?里十分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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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汁烧鹅铺子?果然如姜萝所说的生?意红火,人满为患。
店主也是个机敏人,竟和隔壁的酒肆合伙,做起了饮酒吃肉的生?意,若是想在店里用餐,酒肆里还能?订个雅间儿供贵人们?用食。
赵嬷嬷等?人刚下马车,眉头就高高挑起来了。她对姜萝苦口婆心?地说:“殿下,您看这人来人往、车马穿行踩踏起的尘土,落到肉里吃了可得闹肚子?。你爱吃什么样的,叫折月拎一只回去给厨娘品品,定?能?做出?口味相近的,您又何必吃外头烧鹅。”
姜萝摇摇头,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正逢好时机。”
“啊?”
“我饿了,且好想吃烧鹅。巧了,天时地利人和。”
赵嬷嬷拿姜萝实在没办法,只得说:“那下回,殿下莫要任性,吃坏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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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您最疼我了!咱们?包个厢房去吧!来晚了都没座了。”
赵嬷嬷捋过姜萝颊边落下的发?,慈爱道:“殿下和苏先生?去吃吧,奴婢和折月就不入内了。”
闻言,折月不满地瞪了赵嬷嬷一眼,似乎怪她的自作主张,他很想吃烧鹅。
赵嬷嬷心?领神会,和折月打商量:“刘管事那一坛十年的雪露酒,我晚间帮你讨来。”
折月满意:“成交。”
姜萝哪里不懂身边人的眉眼官司呢?这是想让她和苏流风好好相处么?只可惜,姜萝一直都没去辩解她和苏流风是关系亲密的家人。为了让身边人宽待苏流风,她也很狡猾,蓄意用暧昧态度来混淆视听。
“那劳烦嬷嬷还有折月在马车里稍待一个时辰,若是饿了,折月你跑一趟腿,买点旁的夜食给嬷嬷吃,前头就有豆饼铺子?。”姜萝嘱咐完,犹嫌不够,把折月的剑柄往底下按了按,“别门神一样凶神恶煞站在门口,影响店家招揽生?意。”
折月不耐地抽下系在腰间的长剑,拧眉嘀咕:“殿下太多?事了。”
奴仆们?齐齐笑起,就连苏流风也不由抿出?一丝笑。
姜萝不欲引人注意,抄来一个薄纱幕离遮面挡风。虽说看过她真容的唯有后宅里的官太太,轻易认不出?她公主真身,但她同朝中新贵苏流风来往甚密,还一起进出?民间酒肆吃喝,难免被狭促的官吏大?做文章。姜萝是没什么妨碍,带累先生?在官署里遭人调侃就太过意不去了。
店家一见身姿脱俗的一对璧人,忙上前来招呼:“公子?、小姐,是要订酒室隔厢,还是单点烧鹅?”
“订一间僻静的酒室隔厢吧,再点两只烧鹅。”苏流风想了想,接着道,“斩断头尾,若能?加点工钱帮忙剔骨更好。”
“嗳,好嘞!”店家从酒柜里拎来一块刻字的令牌,“两位后院直走,会有个通往隔壁酒肆的月洞门,入了门左拐,三楼最后的‘雪青’隔厢就是贵人包下的厢房。瑞雪酒肆里的堂倌会负责酒水,要喝什么,同他们?讨就好了。”
姜萝接过牌子?,私下里不免和苏流风嘀咕:“先生?,看来这两家是真联手一道儿做生?意了。”
“商家很聪明。”苏流风夸赞了一句。
怎料,两人交头接耳的亲昵模样,恰巧落入了楼阁里和官署同僚饮酒谈天的陆观潮眼里。
门窗洞开,清风拂面,亦轻轻吹起姜萝的幕离。夜幕昏暗,檐灯点缀下,赤色的观音痣灼灼动?人。
陆观潮不会认错,那就是姜萝。
她竟和苏流风举止亲密,一道儿往来吗?陆观潮攥杯壁的手,蓦然死紧。
“陆大?人?陆大?人?”
礼部郎中魏明出?声,唤了唤走神的陆观潮。
上峰很快收回视线,冷声问:“怎么了?”
陆观潮语气骤雪寒霜的凉意冻得下属们?一个激灵,官员们?两两对望,缩了脑袋,道:“关于下个月乞巧官宴的事,咱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流程来筹备吗?”
陆观潮按下筷子?,道:“我去如厕,稍等?我片刻,咱们?迟些再谈。”
陆观潮一走,魏明忙和同僚窃窃私语:“方才我是哪句话说得不得体,惹恼了陆大?人?”
“你蠢么?酒水都还没上,你开口就谈公事,多?倒胃口。”
“是了jsg是了,还是你思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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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隔厢。
苏流风问姜萝吃烧鹅有没有什么口味偏好或忌口。
姜萝想了想:“要加点胡椒粉,还要涂抹上厚厚一层崖蜜,我想吃甜辣口!”
苏流风微微蹙眉:“阿萝脾胃不好,吃不得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