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师长……”张意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发紧,“这……这绝对是诬告!是有人故意陷害您!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我……我回去一定严查举报人!给您一个交代!”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第33章 解除危机
陆振国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张意,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张意脊背发凉。
“无妨。”
陆振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张队长能如此雷厉风行,接到举报不经任何核实、不向上级请示就敢直接带人上门搜查一位现役师长的家,想必是手握了铁证如山。这份胆识和魄力,实在令人‘钦佩’。”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陡然转寒:“改日,我定要亲自去革委会,好好向你的上级领导‘表扬’一番你张队长今日的‘丰功伟绩’!让他们也学习学习,什么叫真正的‘革命行动力’!”
“陆师长!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张意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慌忙摆手辩解,声音都变了调,“我……我也是职责所在!接到这么严重的举报,总不能……总不能不管吧?我也是为了革命工作……”
“损坏的东西,”陆明远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锤般砸下,他指着满屋狼藉,“沙发套撕破了,景德镇的花瓶摔了,红木书柜磕掉了漆,抽屉的铜环掰断了……我会列好详细的清单,连同损坏照片,明天一早亲自送到革委会办公室备案。至于其他的……”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张意,目光如刀,“张队长,你最好想想清楚,该怎么跟你上级解释今天这场‘误会’!”
“陆师长!陆干事!我……我……”张意面如死灰,双腿发软,肠子都悔青了。他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而且是烧红的铁板!陆振国在军中的根基和人脉,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能撼动的!他也是蠢,随随便便就相信那个举报人的鬼话,今天这步棋,走得太急太臭了!
“既然没搜到你们想要的东西,”陆振国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再不看他一眼,“就请便吧。这茶,”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冷,“就不留各位了。怕脏了杯子。”
张意碰了一鼻子灰,面皮紫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群垂头丧气的手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
一群人如同斗败的公鸡,在陆振国冰冷的目光和陆明远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灰溜溜、狼狈不堪地退出了陆家小楼,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暮色中。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老陆……”危盛骊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浑身脱力般瘫坐在沙发上,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哭腔,“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要是明宣的电话再晚一会儿……要是我们没找到那些东西……”她不敢再想下去,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陆振国走过去,紧紧搂住妻子的肩膀,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中也充满了血丝和后怕。
他抬头看向长子,陆明远正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眼神冷冽如寒冰。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
县医院后门外,有一片不大的小树林。树木不算茂密,但足够隐蔽。
林子里光线昏暗,蚊虫嗡嗡。
王家兄弟王舒展和王舒扬,正焦急地踱着步,不时伸长脖子朝医院方向张望。
陆明宣让他们在这儿等,可这都过去快一个钟头了,人还没影!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兄弟俩心里七上八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警惕地望去,只见陆明宣那熟悉的身影从树林边缘闪了进来,脚步轻快。
他脸上的伪装也清洗干净,虽然依旧穿着那身沾着泥点、被王舒扬掐得皱巴巴的衣服,但整个人精神焕发,眼神明亮,比起之前那个心事重重的那个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明宣!”王舒展松了口气,迎上去。
“陆明宣!你可算来了!”王舒扬也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事儿办完了?没出岔子吧?”
陆明宣走到他们面前,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真诚、明亮,带着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松和由衷的感激,瞬间驱散了树林里的阴霾和兄弟俩心头的焦躁。
这笑容,让王家兄弟心头同时一暖若真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似乎……也挺值?
“办完了!谢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了!”陆明宣的声音都带着笑意,他用力拍了拍王舒扬的肩膀,又对王舒展郑重地点点头。
陆明宣与王舒展两人把衣服换了过来。
然而,陆明宣接下来的动作,却让王家兄弟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陆明宣目光在周围地上扫视了一下,弯腰,竟然从一堆枯枝败叶中,捡起了一根足有小孩手臂粗细、沉甸甸的硬木棍!那棍子疙疙瘩瘩,一看就分量十足!
“你!你想干什么?!”王舒扬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桃花眼里充满了惊愕和愤怒,“我们才帮了你!帮你演戏!帮你混进医院!帮你打掩护!你他妈想恩将仇报?!”他握紧了拳头,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扑上去。
王舒展也惊呆了,挡在弟弟身前,警惕地盯着陆明宣:“明宣!你冷静点!”
“想什么呢?”陆明宣看着兄弟俩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而笑了笑,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木棍,然后,做了一个让王家兄弟目瞪口呆的动作他把那根沉甸甸的粗木棍,直接塞到了王舒扬的手里!
“拿着。”陆明宣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王舒扬下意识地握住了棍子,入手沉甸甸、冰凉梆硬的感觉让他心头更慌:“你……你到底想干啥?”
陆明宣转过身,背对着王舒扬,微微低下头,露出了自己后脑勺的位置。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地传来:“做戏,就要做全套。来,照我刚才‘摔伤’的地方,照着我脑袋,用力来一下。要见血,要像真的挨了重击的样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王舒扬握着木棍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像握着一条烧红的烙铁,差点脱手扔出去!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明宣挺直的背影:“你……你他妈疯了吧?!陆明宣!你脑子被门挤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舒展也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弟弟手里那根足以开瓢的凶器,又看看陆明宣毫无防备的后脑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明宣!你……你胡闹!这怎么能行?!万一……万一打出个好歹怎么办?!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他急得语无伦次,试图寻找替代方案:“咱们去买点红药水、紫药水,弄点纱布包扎上,包得严实点,厚点!就说伤口怕感染,不能见风!谁还会特意去拆开看你的伤口到底啥样?何必要冒这个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慌。
陆明宣缓缓转过身,面对着王家兄弟。
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眼神深邃得像两口古井,平静无波,却又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坚定和决绝。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兄弟俩的心上,“我也希望,他不会那么做,不会那么细心。我也希望,一个简单的包扎就能糊弄过去。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舒展焦急的脸,最后落在王舒扬震惊的眼中:“我们赌不起。一丝一毫的破绽,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万劫不复。别说了,来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和不容置疑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