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刻上奏陛下,人赃并获。

赵玖鸢的指尖冰凉。她和慕荣盛对视一眼,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翻看卷宗后附的那些信函影上。

纸张粗糙,墨迹因年代久远显得有些模糊,但上面的文字依旧可辨。

那些信中的内容,确实是商议军机要事,透露边关布防,约定里应外合的谋逆之语。

然而……

“不对……”赵玖鸢蹙眉。

慕荣盛不解:“怎么了?”

“这些信……的末尾,本该落下写信人名讳,或是私人印章的地方。可是,每一张都空空如也,没有署名,没有落款……”赵玖鸢心中疑惑。

这样的信件,放在谁的书房中,都可以嫁祸给对方。

而且,若真是怀化将军通敌,他又岂会如此大意,在如此要命的信件摆于台面?

“你的意思是,这信是伪造的?”慕荣盛睁大了眼睛。

向延将卷宗小心地放回木匣,合上盖子。

“有时候,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一份足够引起猜忌的证物。”他顿了顿,“在当时的情势下,太后与皇后需要一把快刀,而你父亲……恰好就是那把刀。”

“这些信的内容本身太过敏感,即便没有署名,陛下当年震怒之下,也信了九分。更何况,此案背后是太后和皇后……你想要扳倒她们,难如登天。”向延冷冷地说。

第202章 被人利用

镇国公府,书房。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打断了镇国公的凝神。

他有些不悦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时,那点不悦迅速变为好奇。

“父亲。”赵玖鸢反手轻轻合上了书房的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慕荣盛跟在她身后,面色同样凝重,眼神复杂地看着书案后的父亲。

镇国公放下手中的笔疑惑地问:“这个时辰,你们兄妹二人不去歇着,一起来书房,所为何事?”

赵玖鸢没有迂回,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直刺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女儿今日前来,只想问您一件事。”

“永恩十七年,怀化将军谋逆案,您是不是被人利用,诬陷了怀化将军?”

她问得直白,连慕荣盛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镇国公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拍案而起,脸色瞬间铁青。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你父亲?!那是朝廷定案,铁证如山!岂容你一个闺阁女子置喙?!滚出去!”

怒吼声在书房里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都似乎簌簌落下。

然而,赵玖鸢却异常平静。

她甚至没有因为父亲的暴怒而后退半步。

“父亲息怒。女儿并非怀疑父亲,女儿只是……担心父亲。”

镇国公的怒吼卡在喉咙里,他怔住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女儿担心,父亲当年,是否被那幕后真正的黑手……当成了棋子?”她问。

镇国公的怒意又翻涌上来:“你是为了那个霍家遗孤,才来质问为父的吗?!”

慕荣盛也适时上前,声音沉痛:“父亲!若当年真是有人构陷忠良,而您……您是被蒙蔽、被利用的,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您甘心被那些真正的奸佞小人当作踏脚石,还要替他们背负这害死忠良的骂名吗?您常教导我要行得正坐得直,难道就能忍受自己被人如此愚弄?”

“你们懂什么!”镇国公的脸色变幻不定,“翻案?说得轻巧!一旦翻出来,就是滔天巨浪!陛下震怒之下,我们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陪葬!如今安生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死吗?!”

“安生日子?”赵玖鸢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父亲,靠着害死忠良、踩着别人全家的尸骨换来的安生日子,我们国公府……真的能过得心安吗?”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镇国公一直试图逃避的良心上。

他踉跄一步,跌坐回宽大的太师椅里,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良久,他仿佛认命般闭上了眼,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后来,我确实……确实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那些信,像是特意准备好的……可我,我当时……”

他无法再说下去。

赵玖鸢的心脏狠狠一揪。她既痛恨父亲的所为,又为他此刻的挣扎感到一丝悲哀。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追问道:“父亲,那天您去怀化将军府,原本是去议什么事?是谁约您去的?”

镇国公猛地睁开眼,眼神闪烁。

在赵玖鸢固执而坚定的目光下,他最终颓然地道:“那天……怀化将军不在府中。是……是他的妻弟,也就是谢尘冥的舅舅,时任兵部侍郎的刘明远,约我一同过府,说是……商讨一批军械转运的细节。”

“刘明远?”赵玖鸢失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是他。”镇国公艰难地点头,“后来……后来在书房,也是他……无意间打翻了那匣子。那些信……是我们一起发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悔恨:“可是……他却立刻慌了神,说这牵扯到他的亲姐夫,他若出面指证,必被世人唾骂,求我……求我单独禀告陛下,只说是我一人发现……”

赵玖鸢浑身发冷,几乎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