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感觉青筋直跳,头都要裂开。

姓宋的这一家从主子到奴才全是脏的臭的,没个好人。主子自个儿作恶,奴才仗势欺人。当地官员都不干净,不光当地,他们把关节通到知府那边,百姓怎么闹被压下去都是迟早的。

要出远门需要路引,路引是衙门发,衙门要帮忙拦人底下百姓根本没奈何,有冤屈没地儿告。

被压迫得久了,百姓逐渐就学会逆来顺受,没了闹事的心气儿。他们想的都是上诉无用,闹到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个儿,何必呢?

这就是为什么那家人做下无数歹事京城这边都听不到风声。

要不是听卫成提起,那边的百姓还得接着受罪。

办这个案子也不光是气人,好处也有,抄一个宋家国库充盈不少,真金白银一箱箱的抬出来,又有田宅无数,收藏的古玩字画拉出来吓死个人。

除去这些,他家有矿,那个自然也充了公。

钦差说在煤城翻出不少旧案,他一方面心疼百姓,又想维护朝廷声誉,就做主替宋家赔了一笔钱。有家人因为宋家殒命的,都发了银子。青壮年折一个赔五十,上岁数的老人赔三十,银两出自抄家所得,这样勉强平了民怨,押解犯人上京之前还有百姓上衙门磕头。

对这个结果,皇帝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既然都查明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退下吧,召吏部尚书进宫。”

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是由吏部管着,也就是卫成这种破格升上来的是皇帝亲自过问,除此之外的九成五都是吏部在负责。

吏部负责的,出了这种事,总得问尚书过失。

等待吏部尚书进宫的时候,皇帝想起来传了道旨意,既然罪名坐实了,卫成揭发有功,理应重赏。

这种大案可不是谁都敢捅出来的,弄不好就要给自己招来麻烦,又可能得罪人,许多人哪怕知道也选独善其身,不多管闲事,他这个口开得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ovo

142、142

皇帝哪怕不了解别人, 卫成他清楚。给别人发赏赐是指着体面的给, 给卫成要指着实惠的拿。他那家底,搬进四进院里住着要养活一大家子, 只靠俸禄在只怕会非常吃紧。皇帝想了想, 赏他良田三百亩,另外还有金银包括绸缎布匹若干。

赏赐是风风光光抬到卫家去的,太监还吊着嗓子宣读了皇上旨意, 百姓这才知道捅破这起大案的正是右通政卫大人。

他从赴京赶考的举人口中听说, 转身就把事情报给皇上,皇上出于对百姓的关爱以及对右通政的信任才会在听说之后直接派遣钦差入城查证,怕钦差势单力薄,另派精兵协助办案。这才一举抄了盘踞在煤城的土霸王宋家, 救下受苦受难的百姓, 助纣为虐的地方官全都没逃掉, 悉数落马,案子办得十分利索, 可谓大快人心。

卫成是检举有功, 得了重赏。

南下办案的钦差刚直不阿,案子审得明明白白, 同样受赏。

吏部那边日子就不大好过, 先是吏部尚书吃了挂落, 他背了个失察之罪,被要求回去反省,另罚半年俸禄。皇帝撂下话, 那种藏得深的贪官污吏没揪出来不能怪你,像煤城上下黑透了,这种都没任何觉察吏部尚书不如换别人来当。

皇帝没直接摘他官帽,让引以为戒,这次姑且饶他,但是没第二回。

只是罚半年俸禄,算很轻了,吏部尚书松了口气,给皇帝保证了一大串儿,出宫之后就黑了脸,回到吏部衙门他也发作了一回,问了底下的过失。

最气愤的是什么?

是他挨了训斥,却是替别人背锅。

煤城那边压根打点不到尚书大人这里来,假使吏部出了问题,受贿的底下官员。吏部尚书一点儿好处没得到,一点儿坏处没落下。

想想看,他要是真的干了亏心事,被揪出来只能算倒霉,谈不上冤。

今儿个挨这通骂就很冤,吏部尚书回去教训了侍郎,侍郎转身教训了受他管束的官员……这把火烧得,衙门里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撞刀口上。

后来也没听说揪出谁,益处还是有,吃了这个教训,收了好处给人通关节的也不敢像之前那么张狂。皇上说了有下回再不会轻饶,那些做官不廉洁的能不怕吗?

过年这段时间很多官员吃不好睡不香的,往常年节回去沾了油荤回衙门半数都要胖一圈,今年他们消瘦不少,没见胖的。

这些个京官已经意识到当今圣上不是省油的灯。

他行事狠绝,犯了大错就别去讲情,没有情面可给。

还有就是卫成,胆是真大,人是真敢。别人怕引火烧身他不怕,捅出这事之前他该想到牵扯面广,面前一块铁板也敢毫不犹豫踹上去。偏偏这位是帝王心腹,皇上倚重他,肯听他说,他捅出去的事朝廷总会给个交代,不会置之不理。

这不是第一起,他上任头年就办过挂田案。这两件都是震动朝野的大案子,全是他亲手捅破的。

宋家满门全进了天牢,等着来年秋后问斩,没能耐跟他鱼死网破。受牵连的官员恐怕恨透他了,京城这边有等着看热闹的,都好奇有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更好奇卫成吃什么长大的,胆儿这么肥。

卫成没管他们,他在享受一年中难得的几天长假。

初一到初五是忙碌整年的官员放松身心的时间,只有这几天他们完全不用惦记公务,可以痛痛快快陪伴家人。

游先生暂时出了卫府,过年去了,砚台也停了课,最近都是自个儿读书练字。宣宝仿佛也准备开蒙了,卫成同姜蜜商量之后觉得两个儿子应该同样对待,当初砚台就是两三岁开始认字,宣宝跟着要满三岁,他什么都听得懂,说话也清楚明白,可以慢慢教起来了。

那些常用字姜蜜都会写了,她也能教,却没沾这事。倒不是不乐意教儿子读书,还是想着自己陪伴儿子的时间已经很多,卫成因为忙,和宣宝相处不够,他做父亲的应该承担起一些责任,这样儿子才会亲近他,也能培养出一些崇拜之情。

姜蜜是女人,她是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想法,追求个踏实安稳,想的从来都是怎么操持这个家。

要是生了女儿跟她学是不错,儿子要有出息还是应该更多受爹影响。

这个想法让姜蜜主动找上卫成,做父母的两人谈了谈心。

姜蜜让他不管衙门多忙,都要尽到家庭责任,公务不要带回来,回了家就不是右通政卫大人,是儿子、丈夫和父亲。“当初砚台总是闹你,你就记得每天到时辰要回来教他认字。宣宝话少,不太会去催你,可你不能忘了。到四月份你儿子就三岁了,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相公你得好好教他。兄弟两个总不能差太多,差得太多,长大之后很难相处。”

“曾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想来很有道理,砚台话多,想要的想学的都挂在嘴上,要忽略他都很难。宣宝没必要都不开口,哪怕一个屋待着经常都注意不到这孩子,我真有些疏忽他,得亏咱们家有你这个贤内助,时时提醒我,否则忙起来很多事真就忘了。”

姜蜜不认同的朝他看去:“公务哪有能忙完的时候?做完这件还有下一件,你儿子可不会停在两三岁等你。”

她自己都有感觉,人闲着日子过得就慢,平缓好似溪流,真要忙起来眨眼就是几个月,几个眨眼儿子就长大了,再去懊恼没尽到责任他不会体谅你的。

这孩子又不傻,只是不多开口,很多事他会琢磨。